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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淩三定神一看,果然發現這間石室四面鑲鏡,這才會在踏入之際,見到許多人迎面而來,其實僅只是他們二人的影像而已。

  那些銅鏡嵌鑲得極為巧妙,每一面的角度都不相同,擦拭得也很明亮,纖毫可見,反映出來的人影,交錯雜亂,無法數量……」

  淩三一怔,道:「這是什麼地方?」

  玄法道:「這是鏡室。」

  淩三道:「我知道這是鏡室,可是這用來做什麼的?」

  他指著鏡室當中的—張寬大的石床,道:「誰會有這種癮頭,睡在鏡室裡。」

  玄法詭秘地一笑,道「這不是用來睡覺的,是供本觀現主潛修陰陽交合,龍虎交會的主壇。」

  淩三雙眉一皺,冷哼道:「什麼陰陽交合,龍虎交會?簡直是無恥……」

  他一把抓住玄法的手臂,叱道:「我要你帶我到機關房,你帶我到這兒來做什麼?」

  玄法道:「這就是本觀地室的奧秘,要到機關房,必然要經過鏡室,若是外人闖入,怎會瞭解機關何在?」

  淩三心裡半信半疑,道:「那你快將門戶啟開。」

  玄法道:「老前輩,請你放了小道,我才能……」

  淩三放開手。

  玄法一指石床,道:「到機關秘室,就從床下而去,正是所謂道中有道,路下有路。」

  淩三叱道:「少廢話,快把門戶打開……」

  玄法將火炬遞給淩三,道:「老前輩,請你拿住火把,這個機關要兩隻手才能開啟。」

  淩三接過火炬,只見玄法去到石床之前,雙手按了下床角,然後躺了上去。

  淩三心中一動,想起以前聽到麼叔說起一些機關佈置之學,其中是有將地道入口設在床上,利用翻板的原理,將人翻落進入……

  他趕忙踏前一步,喝道:「等等,讓我也……」

  話剛出口,他已見到石床果如所料,翻轉過去,玄法的身軀往裡落下,轉瞬便已不見。

  淩三的反應可說極快,一見石床翻轉,急步上前,手中竹杖點了出去。

  可惜他動作雖快,仍然慢了一線,那塊石板已翻轉過去,竹杖沿著石板滑過,根本沒碰到玄法。

  淩三望著那張翻轉過來的石床,不禁面上泛起苦笑,想不到自己在一時疏忽之下,讓玄法道人輕易地在眼前遁走。

  他定了定神,在石床之前查視一下,然後將火炬插在床邊地上的小孔內,再仿照玄法的動作,走到床角,按了按—正面的一顆浮凸的石珠。

  那張石床邊雕著兩條龍凸出的石珠,正是龍睛,淩三按了石珠,然後躺在床上,再動手桉另一顆石珠。

  依照他的觀察,方才玄法道人便是如此使石床翻動,可見這兩顆龍睛便是觸動機關的樞紐,自己依樣畫葫蘆,定然可以翻落下去。

  可是等一下,那張石床仍然毫無動靜,這時淩三才想到可能是控制機關的中樞是在床下,或者是玄法在進入床內秘道後,已將機關鎮死,這才無法再度使石床轉動。

  他緩緩坐了起來,忖道:「方才玄法雜毛說過道中有道,路下有路的話,可見這鏡室裡還有一條地下秘道,或許除了石床之外,另有通道也不—定……」

  意念方動,他只聽得一陣「軋軋」輕響,室內的光線突然變得很亮,似乎在一瞬之間點燃了十幾盞燈一樣。

  淩三在猛然之間,還以為玄法啟動機關,會放出什麼暗器,身形一動,滾下石床,屈起身軀,將手中竹杖,舞得密不透風,護住全身。

  ▼第九回 鏡室春宮

  此時就算是有萬箭齊發,也無法傷得了淩三,因為除了竹杖之外,他已施出了「修羅真氣」,身上的衣衫沛然鼓起,就算射來的箭透過竹杖,也將被護身真氣所阻,無法傷害到他。

  可是過了一會,室內除了杖風聲響之外,再也聽不到一點聲音,也沒有見到任何暗箭從壁孔射了出來。

  淩三心中狐疑,一停竹杖,凝目望去,但見在銅鏡眼跟屋頂的邊緣尺許處,此時竟然多出了十多盞油燈。

  那些油燈都是從一個個圓形孔中伸出來的,可見方才那「軋軋」的聲響,就是推出油燈的聲音。

  第一個念頭閃進淩三的腦海乃是:「這些燈油裡會不會摻有毒物,或者燈芯是用什麼毒草製成的?」

  他趕緊閉住氣息,從懷裡取出—個小瓷瓶,準備先吞一顆師門的避毒丹再說。

  誰知目光閃動之間,已見到屋頂上所繪製的壁畫,頓時心神大震,忘了啟開瓶塞的動作。

  敢情那整面屋頂上的壁畫,是一幅巨大的春宮秘戲圖,上面的人物、背景、表情、動作全部不同,攏攏總總有數十人之多,全都是栩栩如生,纖毫畢露……

  所謂「春宮秘戲圖」便是一般人所謂的「春畫」「春宮」,乃是專門描述男女交合的動作,並且還有人獸雜交的情形……

  「春宮」起於何時,實在很難有確實的考證,根據前人的筆記,說是起源於漢代。

  有一段見之于「七修類稿」的記載說——「漢成帝畫紂踞妲己而坐,為長夜之樂於屏,春畫始於此也。」

  另「萬曆野穢篇」則有更為詳盡的記載——「春畫之起,當始於漢廣川王,畫男女交接裝於屋,召諸父姐妹欽,令仰視畫,及齊後廢帝,于潘妃諸闔壁,圖男女私褻之狀。至隋煬帝為銅屏、白畫與宮人嬉戲,影俱入其中。」

  也有人說「春畫秘戲」應該遠溯到商紂之時,紂王築酒池肉林之際,便已著畫工繪春畫於壁。

  其實往上推溯,則上古時代圖騰社會中的性器崇拜,就有許多關於男女交合的製作,不過這種製作,初無任何淫猥的成分。及至漢代以後,由於上之所好,春畫才愈來愈興盛,如張衡便有一首詩描述這種「宮廷藝術」:

  「衣解巾紛禦,列圖陳錦帳。
  素女為我師,儀態盈萬方。
  眾夫所希見,天老教軒王。」

  詩中所謂的「天老」便是道家方士,可見其時道家方士便已借這種裸圖,配合神話中軒轅問教於素女的一段記載,再滲雜著陰陽生患之道,進入宮廷之中,對皇室人員進行「看圖行事」的指導作用與刺激作用。

  事實上,這種情形不只中國才有,印度「旃陀羅及多」王朝,更是常在深夜中遍陳裸像交合之圖,而由祭師及畫家進行專業化指導。

  春宮秘戲之作,到了魏晉六朝,由於當時政治黑暗,一般士大夫常有偶論時政,導致滿門殺戴的危險,因而多流於頹放、沉淪酒色,不但春藥於此時期發揚光大,採捕求仙就更為流行。就是春冊之類,也已由巨幅件製作,進而發展至隨身攜帶的淫夫玩具,其工巧之處,簡直是匪夷所思。

  垂及隋唐,春畫已經在藝術上奠定了地位,而不再純然的被視為淫猥之作,許多名繪手,大都以能繪春畫自炫,多競相創作一些別饒新意的秘戲圖,作為進身之階,其中以周坊最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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