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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第五回 淩三施計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當李金貴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是置身在一個廟裡。

  因為他一張開眼睛,首先映入跟中的便是一座垂眉跌坐的佛像。

  這座廟顯然荒廢許多年了,連一線香火味都沒有,那座金身佛像,此時全身斑駁,灰塵滿布,給人一種頹敗的感覺。

  李金貴的目光自佛像挪開,移向那蛛絲垂掛的殿頂,竟然發覺有好幾處破洞,仰望上去,可看到穹蒼的幾點星星。

  那明亮的星星,閃爍著光芒,似是在跟他眨眼。李金貴摸了下腦袋,暗忖道:「我這是到了哪裡?」

  眼前一暗,一個蓬頭散髮的腦袋,將他的視線遮住,李金貴嚇了一跳,只聽那人道:「小子,你醒過來了?」

  李金貴定下定神,才認清那人是淩三,他一手撐地,坐了起來,問道:「淩師兄,這是什麼地方?」

  淩三道:「圓覺寺。」

  李金貴哦了聲,道:「原來是圓覺寺,那麼離我家很近了。」

  敢情這圓覺寺距離白家大院不足十裡路,原先香火很是鼎盛,後來卻漸漸頹敗下去,連換了三位主持,都是不知為何死在禪房。

  由於廟裡經常在夜深人寂時,有各種異像發生,並且有好幾次,打掃大殿的小沙彌看到已死的方丈出現,所以把廟裡的和尚都嚇跑了。

  和尚既然棄廟而去,自然香客不會上門了,再加上鄉人傳說廟裡鬧鬼,更沒人敢踏進廟裡一步,時日一久,這座圓覺寺就因此頹壞荒蕪,任山野草叢生,狐鼠盤蹦……

  李金貴一聽到圓覺寺之名,頓時想起古老傳說之事,心中有些凜栗,脫口道:「這兒是鬧鬼……」

  「哈哈,有老夫在此,什麼鬼敢出現?」

  李金貴望將過去,只見殿中已升了一堆火,葛仙童就盤膝坐在火堆之旁,火上有鐵叉架著—只剝去皮的兔子在烤著,油脂不時滴落火裡,發出「吱吱」的聲音。

  葛仙童笑著繼續道:「金貴,你不用害怕,淩三捉鬼的本事天下第一,什麼鬼見到他都避之唯恐不及……」

  淩三哈哈一笑道:「誰叫我跟鬼王鍾馗是結拜兄弟呢?」

  李金貴半信半疑地道:「淩師兄,是真的啊?想那鍾馗是唐朝的進士,又怎會……」

  葛仙童道:「傻孩子,他是逗著你玩的。來!這只兔子已烤了好半天,用來下酒是再好不過了,我們邊吃邊談……」

  淩三乾咳—聲,打斷了葛仙童的話,道:「當然,師叔道法高深,早已辟穀多年,不食人間煙火,可是愚兄卻是道基淺薄,無法戒絕這口腹之欲,小子,你可別笑我!」

  李金貴道:「我怎麼會呢?像師叔那樣已經修到了辟穀的地步,看來已經跟神仙差不多了,也不知道要到哪年哪月,我們才能夠到達他老人家那種境界……」

  淩三道:「師弟,你千萬不要看輕自己,其實你慧根深厚,這一輩子只要好好的把握住,起碼做個地仙沒有問題。」

  他們邊說邊行,已經走到了火堆旁邊。

  葛仙童取下鐵叉上的兔子,道:「淩三,你說的不錯,金貴雖遭兵解轉世,只為應劫,劫難一過,他再一堪破情關,便可修成天仙,以後恐怕你還得依靠他……」

  淩三道:「小子,你聽到師叔的話沒有?」

  李金貴道:「師叔這麼說,反而使我更加惶恐,不知道要如何應付那些未來的劫難。」

  淩三撕下一條兔腿交給李金貴,道:「你別害怕,一切聽師叔的吩咐便是。」

  李金貴見淩三抓著兔腿,似乎若無其事,誰知一接過來,幾乎燙得他跳起來,連忙換只手,用衣袖承接著。

  他不好意思地望了葛仙童一眼,發現就在說這兩句話的光景,葛仙童便已合目跌坐。

  淩三道:「來,小子,你喝兩口酒,先暖暖身子,我們邊喝邊談……」

  李金貴悄聲道:「當著師叔面前,沒有關係吧?」

  淩三道:「他老人家此刻已經出神去了,恐怕是去查看朱老怪跟太白雙妖交手的結果……」

  李金貴從許多書上看到有關於出神之事,不由敬畏地望著葛仙童。

  跳動的火光閃動著,映在葛仙童的面上,顯得極為怪異。

  淩三喝了口酒,將葫蘆交給李金貴,道:「你懂得出神是什麼嗎?修道人經過多年的修煉之後,坎高既濟,龍虎交會,元嬰便會成形,只要煉成了元嬰便可出竅,神遊天下,萬里之遙,轉瞬之間便可到達……」

  李金貴頷首道:「我小時候聽我媽說,八仙中的鐵拐李,便是煉成了元神出竅,經常到處遊歷,後來有一次出神的時候,他的徒弟沒有把他的軀殼護好,因此毀壞了,以致鐵拐李的元神沒法回到他的身體裡,只得附在一個剛死的叫化身上……」

  淩三一拍大腿,道:「不錯,就這麼回事,所以修道人出神的時候,廬舍一定要有人保護……」話聲一頓,道:「小子,看不出你出身農家,懂的事還真不少,怪不得白家那個小鳳兒……」

  李金貴聽他提起白玉鳳,眼前頓時便浮起她那清麗的容貌,婷婷的玉姿,尤其是想到她臨走之前依偎在自己的懷裡,那等柔情萬千之態,更是使人難以忘懷……

  淩三用手中的兔腿敲了李金貴一下,道:「喂!小子,你在發什麼愣?喝酒啊!」

  李金貴輕歎一聲,道:「唉!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古人說的不錯。」仰首便將葫蘆口對著嘴猛灌。

  李金貴有個很開明的父親,李佃戶也一直很疼愛這個獨子,對李金貴的期望也很高,小時候自然管教極嚴。

  但是自從李金貴束髮之後,李佃戶便一直對他非常客氣,每逢過年過節,宴客之際,都要李金貴出來陪客、敬酒,所以李金貴也頗能喝上兩杯。

  不過李金貴以前所喝的都只是家中自釀的米酒,誰知淩三葫蘆裡的酒,竟然是凶烈辣口的白乾。

  李金貴一口酒才下肚,便覺好似一條火龍直燒胸肺,那股子辛辣,嗆得他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淩三一把搶過葫蘆,道:「小子,別槽踏我的美酒佳釀!」

  李金貴用衣袖拭去面上的淚水,籲了口氣,道:「淩師兄,這酒好辣啊!」

  淩三道:「這算得了什麼,想當年我……」

  他發出—陣怪笑,道:「當年我跟你連拼三次酒,結果都是我醉倒了,小子,你還記得那回在酒泉,我們連喝七大壇的事嗎?」

  李金貴搖了搖頭,道:「淩師兄,你說的大概是我們前世的事,我一點都記不得了。」

  淩三拍了下腦袋,道:「唉,我老是記不得你又經歷一世的事情,小子……」苦笑了下,道:「師弟,你別怪我,我是叫慣了,一時改不過來,想當年,我樣樣都比不過你,所以每回見到你,都叫你小子小子的,現在卻改不過來了。」

  李金貴道:「淩師兄,你能不能說一點我前世的事給我聽?」

  淩三咬了口兔肉,搖頭道:「師父說你是應劫而來的,不能告訴你太多,恐怕會影響你的未來……」

  李金貴道:「可是我什麼事都不明白,甚至連師父是誰都記不起來了,豈不是跟瞎子、白癡沒有兩樣?」

  淩三道:「葛師叔叫我來的時候,我也曾經這麼問過他老人家,說是你既然轉世應劫而來,若是毫無本事,豈不是要受盡欺淩,吃足苦頭?」

  李金貴頷首道:「對啊,師兄你講的一點都不錯,我就被玄妙觀玄月道人下過毒,若不是玉鳳相救,只怕已經死了!」

  淩三道:「這事我也知道,其實就算小鳳兒不出手救你,我也不會讓你就這麼死去的……」

  李金貴不解的問道:「可是那個時候,師兄你怎麼一直都沒有出現?」

  淩三乾笑一下,道:「那個時候我一直在玄妙觀裡,是為了要找出那些雜毛老道,為何要施毒害你這麼一個無拳無勇的農家子弟的真正原因。」

  李金貴道:「是啊!我跟玄妙觀的雜毛老道無仇無怨,他們為什麼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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