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風雨江湖情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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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撼山一跺腳,忽然就大步走了過去,口中卻道:"好!你不過來,我過去!"李西崖聳了聳肩,但卻沒有阻攔鐵撼山。 因為,他目光正在那宮裝美婦身上轉動。 她一直就坐在那裡。坐在一個用桃花編成的花籃裡。 這花籃夠大,大得要四個勁裝大漢抬著。 剛才雖然下過雨,但花籃上面卻有篷,所以,別人都淋濕了,只有她沒有。 除了坐在軟轎裡的郡主和那剛滿月的嬰兒以外,這兒只有她身上是幹的。 李西崖沒有見過她,但他聽說過她。 江湖中沒聽過說桃花娘子金鶯的人不多。 不過,見過她的人,卻是少之又少。 因為,見過她的男人,不是被她迷死,就是被她殺死。 而見過她的女人呢? 據說,見過她的女人,都成了桃花島上的奴婢。 唯一見過她,既沒被他迷死,又沒被她殺死的男人,就是秋公子。 所以,她才生平第一次離開了桃花島。 李西崖盯著她,她卻連正眼也沒看他一眼。 李西崖一向頤指氣使,自以為是閻王,但此刻面對桃花娘子金鶯,卻有些局促不安。 李西崖是男人,仿佛凡是男人,見到她都會自慚形穢。 她似乎天生就是男人心目中的神。 她沒有穿什麼華麗的衣服,只是一件清淡的鵝黃絲衫。 她沒有濃妝豔抹,但她卻面泛嫣紅,叫入捨不得不去多看一眼。 她雖然挽了一個鳳髻,卻沒有環珠擁翠,只用了根金簪,綰住發結,讓人看來,清爽明快。 她的嘴很小,她的鼻子很直,她的眉毛像兩彎新月,她的眼睛卻像一泓秋水。 這是一泓在緩緩流動的秋水,若似無情卻有情。如果說眼睛也會說話,她的眼睛就是。 李西崖乾咳了一聲,道:"姑娘呢?你……你……"桃花娘子這才仿佛看到了李西崖,這才仿佛發現李西崖這個人似地。 她伸手一掠被夜風拂亂的鬢角,幽然長歎一聲,道:"我是來找秋郎的!"李西崖雖然明明知道她是為了秋公子而來,明明知道她跟秋公子的關係,但此刻仍然有些吃驚。 桃花娘子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一轉,忽然笑了一笑,道:"你們已經吵吵鬧鬧的鬧了半天,也該讓我過去跟秋郎見面了吧?"她這一笑,直笑得猶如百花盛開,春雲乍展。 李西崖明明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該做什麼,但他卻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做。 他好像是成了一個傻子,瞪著眼瞧她從桃花籃中走了出來,走向那軟轎,走到秋公子身前。 山野崎嶇,山路更泥濘。 但她卻宛如淩波仙子,飄然而行,腳下纖塵不染,一眨眼就到了秋公子身前。 李西崖深深地吸了一口大氣,他忽然間發現,桃花娘子的能耐,只怕比傳聞還要高明了。 他忽然間才發現,郡主的安全大為可慮。 他忽然間更發現,活閻王的威風,已經耍到了盡頭。 因為,白雲道長的長劍和丐幫長老的打狗棍,忽然就到了他眼前。 秋公子臉上神情很怪,說不出是喜是愁,是苦是怨。 最難風雨故人來。 此刻正是有風雨有故人,可惜秋公子卻沒有那份最難風雨故人來的雅興。 他本來就在頭疼,這時,他覺得不止是頭疼,而是頭大如鬥! 他知道,蓉蓉在看他。 一個大男人,如果讓兩個女人這麼盯著看,他的頭不大才怪。 秋公子心裡比誰都明白,儘管自己頭大如鬥,但有些話卻不能不說。 他歎了一口氣,道:"你好。" 金鶯搖了搖頭,道:"不好!你不到桃花島來看我,我怎麼會好?"秋公子聳了聳肩,又歎一口氣說道:"你不該來的……你不屬於這裡!"金鶯淒涼的笑笑,道:"我沒法子不來!你知道,我一定要來。"秋公子回頭看看蓉蓉,蓉蓉正在笑,溫柔、體諒而又信任的笑。 她永遠那麼乖順,她永遠那麼純真。仿佛她心中只裝下-件事,那就是愛,愛她所愛的人。 秋公子滿足的吐了口氣,望著金鶯,笑道:"你已經來過了。"金鶯道:"是!我是來過了!" 秋公子道:"現在,你應該可以回去了!" 金鶯道:"不錯,我是該回去了。" 秋公子笑道:"那…你為什麼還不走?" 金鶯忽然咭咭一笑道:"我在等。" 秋公子道:"等?等什麼?" 金鶯瞪著秋公子,詫異的道:"等什麼?你難道一點都不明白?"秋公子搖搖頭。 金鶯咬唇一笑,低聲道:"你為什麼要裝傻?你為什麼要搖頭?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什麼……是不是?"秋公子道:"不是!我什麼都不明白!" 金鶯道:"你騙人,你明白,你比誰都明白!"她笑得好聽,說話也好聽,當她話說得像聯珠炮時,就更好聽,就真如夜鶯般鳴的好聽。 寒著臉的白婆婆,本來是很緊張。此刻卻笑了。 但是,秋公子卻仿佛變得很不知趣,他冷冷地瞧著金鶯,冷冷地道:"如果我明白,我就只明白一件事!"金鶯哦了一聲道;"你說!" 秋公子一字一字道:"你可以走了!" 你可以走了! 萬里迢迢,由東海趕到西北,最後,只聽到這五個字。 金鶯哭了。 她哭得好傷心,好傷心。 白婆婆已經有些忍不住想說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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