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寒梅傲霜 | 上頁 下頁
一二四


  同時,江面上又冒出了兩個身穿鮫皮水靠的大漢,一持單刀、一持短劍,向藍飄展開了圍攻。

  藍飄水中功夫倒是不凡,無奈他一手托船,面對二名窮兇惡極的偷襲者,也頗感拙于應付。

  秋傲霜手搭劍把,四絕劍隨時均可出鞘。然而他那劍只得一尺八寸長,對方又在水中,頓使他英雄無用武之「地」。

  江秋露突然大叫道:「藍總護法專心應敵,這船兒交給妾身就是。」語聲一落,人已躍入水中。

  藍飄愣了一愣,似乎有些不信江秋露能在水中一手托住這艘已被對方鑿漏之船。然而當他眼見江秋露落水的架勢,就看出她是行家了。

  藍飄一旦放開手來,聲勢不禁大增,匕首寒光閃閃,身形靈如蛟龍。不幾個照面,執單刀的就傷了手腕,二人俱都沒入水中,未再現身。

  藍飄又潛入水中搜查一遍,才又浮出來,道:「賊人已經退了。」

  江秋露道:「藍總護法!你我一左一右,合力將這艘船托到對岸去吧!」

  二人水性極佳,托船而行,雖然速度大減,卻也不怎麼費勁,約莫頓飯工夫,總算到達了對岸。

  待秋傲霜上岸之後,藍飄一抱拳,道:「使得秋副宮主受驚,在下告罪。」

  秋傲霜道:「這算不了什麼,不過,有人敢在金老大地面上找事,倒是不得不防。」

  藍飄道:「那批人的來路,敝幫一定可以查得出來,自然也得問問他們的目的何在。」

  江秋露冷冷說道:「那還用問?自然是沖著咱們秋副宮主來的。」

  藍飄一回身,抱拳一拱,道:「姑娘水性之精,在下少見,能否請教芳名?」

  江秋露道:「賤名朱少俠知曉,想必也曾傳到貴幫金老大的耳中,藍總護法一問便知。」

  藍飄噢了一聲,又轉頭向秋傲霜道:「在下別過,待在下稟明金老大,將此事查明後,一定煩請朱少俠轉告內情。」

  江秋露道:「不必查了,來人是有名的『黃河八傑』,那用短劍的就是八傑之首『水中狼』勾騰。」

  藍飄振聲道:「他是勾騰?『水中狼』的功夫……」

  江秋露接道:「不差。」

  藍飄道:「可是他方才……?」

  江秋露道:「被藍總護法傷了手臂拿單刀的傢伙並非八傑兄弟,看他出手,只夠三、四流,恕妾身說一句失敬的話,以一對一,勾騰對藍總護法,並非三招、兩招可以見勝負的。」

  藍飄道:「在下也久聞勾騰的大名,姑娘說得極是,可是他卻愴惶而逃了。」

  江秋露道:「勾騰遁水而去,並非畏懼藍總護法手中的匕首,可能別有原因。」

  藍飄愣了一愣,道:「這事得趕快稟明敝幫金老大,在下別過。」

  跳上泊在岸邊的另一艘快船,解纜疾駛而去。

  江秋露道:「我們要去何處?」

  秋傲霜道:「先去鎮上旅店之中,烘乾你身上的衣裳吧!」

  二人直奔江浦鎮上,長街寂寂,「順風客棧」也關上了店門。

  秋傲霜將門板敲得像是鳴雷,才算將店門敲開了。

  ▼十九 遍地荊棘

  店家探出頭,道:「投店嗎?客官也不看看簷下的油紙風燈,燈沒亮,小店就已住滿啦!」

  秋傲霜已擠了進去,冷聲道:「找人行不行?」

  店東將一雙睡意未消的眼睛瞪得溜圓,道:「客官找誰?」

  秋傲霜道:「一位名叫鳳吟的姑娘,方才投店不久,她住在那廂上房?」

  店家連聲應道:「有的!小人這就帶客官前去……」

  目光一瞥濕淋淋的江秋露,訝然道:「這位姑娘怎麼一身是水啊!」

  秋傲霜道:「不小心落進江裡了。既然沒有空房,咱們就在鳳吟姑娘房裡擠一擠。來點熱水,再燒一盆旺火,我會多給賞錢。」

  十個店家有九個見錢眼開,連忙點頭哈腰地說道:「小人一切照辦,可要點吃的。」

  秋傲霜一揮手,道「免了……」

  忽又想起一事,連忙放低了聲音接道:「那位宿在東廂房的閻老爺還住在這兒麼?」

  店家道:「還不曾退店,今晚卻不曾回來。對了!客官昨夜來過。」

  秋傲霜唔了聲,未再接腔,自顧自地向內院走去,那店家連忙超前帶路。

  敲開鳳吟的房門,那小妮子倒沒有過份吃驚,她連忙放下帳子,扶著江秋露到帳子後面去,將一身濕淋淋的衣服脫了下來。

  江秋露裸著身子,就從賬子背後上了床,進了熱被窩。

  待火盆送來後,鳳吟就忙著為江秋露烘烤濕衣。

  秋傲霜不便當著鳳吟的面和江秋露共枕同衾,只得以椅為榻,坐著閉目養神。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聞火炭爆裂之聲。

  耗費了整整一個更次,鳳吟總算將江秋露一身濕衣烘乾了,將衣服折疊整齊,放在榻上。然後在秋傲霜對面一張椅子上坐下。

  秋傲霜緩緩睜開了眼睛,問道:「鳳吟!你怎麼還不去睡?」

  鳳吟道:「我來陪秋……公子。」

  秋傲霜道:「去睡吧!不用陪我。」

  鳳吟眉尖一蹙,道:「婢子怎敢與路劍姬同榻而眠?讓婢子……」

  秋傲霜低叱道:「我方才就告訴你過了,不准再使用婢子的稱呼。我們平起平坐,共寢共食,不許再分什麼貴賤,快去睡。」

  鳳吟這才上榻睡去。

  長街上已敲四更,秋傲霜閉目調息一陣,已無倦意,索興熄了燈,來到天井之中。

  他突然想起了坐井觀天的古話,抬頭看去,只能看到一塊四四方方的穹蒼,他目前也只是在小局面中打轉,除了開封,金陵之外,武林的地界還很大哩!

  應該到各處去看看,使自己的名氣傳播遐邇。

  一念及此,秋傲霜的精神不禁一振,對天明後的故里之行,也充滿了信心。他的先父日長是鐵筆聖手也好,是飛抓怪客也好,自己是秋門後代卻是堅定不移的事實,光耀門楣的重任,已落在自己的身上了。

  心中思念如風車般旋轉不住,目光卻凝注著那塊四方整齊的穹蒼一不稍瞬,忽然,秋傲霜看見一個人頭從屋簷上伸出。那是一個男人的頭,正目光炯炯地盯視著他。

  秋傲霜心中暗暗一怔,身子卻絲毫未動,目光也不曾移開。

  屋簷上伏著的人突又伸出一隻手來,向秋傲霜勾動了一下食指。

  秋傲霜足尖一點,人已上了屋頂。

  那人明明是伏在簷頭上,待秋傲霜縱上屋頂之際,那人已越過屋脊了。

  秋傲霜暗贊道:「好快的身法!」

  那人回過身來向秋傲霜招招手,一長身,向院牆外面飄落而下。

  秋傲霜隨後跟去,當他落下長街之際,那人又已縱身而起。

  秋傲霜暗暗咬牙,一橫心,想拚盡全力和對方較量一下腳底功夫。

  然而他的身子卻沒有動。

  他想到客房中的鳳吟和江秋露,如果這人只是在施展調虎離山之計,他就上當了。

  那人見秋傲霜未跟上去,一折身已走了回來,低聲道:「老朽—並無惡意,只想和尊駕談上一談。」

  秋傲霜覺得對方聲音好熟,抬頭一打量,原來對方是那家裱畫店的老闆宋先生,當下一抱拳,道:「是宋先生。」

  宋先生道:「尊駕可願隨老朽前往僻靜之處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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