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寒梅傲霜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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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留香眉尖一皺,道:「玉歡姊!小妹覺得令堂的計策不太妙!」 解玉歡冷笑道:「你未免太小看我娘了,她在武林中翻雲覆雨許多年,不知有多少英雄豪傑被她玩弄於股掌之上,可說從未失算,一個乳臭未乾的秋傲霜,絕對翻不出我娘的手掌心。」 沈留香道:「小妹所擔心的不是秋傲霜,而是另有其人。」 解玉歡道:「我知道,你說的是那個偷去長劍之人。」 沈留香道:「是啊!只不過眨眼之間,劍就不見了,可說是神乎其技,那人若想在暗中突然出手取下我們的首級,似乎也不太困難,這豈不令人可怕麼?」 解玉歡道:「那人的偷劍的手法端的高明,卻也不見得有你所想你的那樣可怕,我娘說過了,不出三日,她就可以查出那人的來龍去脈。」 沈留香目光向地上的屍骸一瞥,道:「比如說這件事吧!小妹就想不透,有何用意?」 解玉歡道:「我也想不透,娘既然教我這樣作,自然有她的用意。」 沈留香道:「就算有用意吧!這些跟我多年的僕婢也死得太冤了啊!」 解玉歡尖聲尖氣地嚷道:「喲!留香小妹!你竟然憐惜這群丫環僕婦的賤命,你念過詩沒有,一將功成萬骨枯!咱們想要在武林中稱霸,死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別那麼小裡小氣的啦!」 沈留香皺緊了眉頭說道:「玉歡姊!別怪我嘮叨,你明知秋傲霜在我房裡,萬一被他聽到響動,你不是自取其禍嗎?」 解玉歡嬌笑道:「這就是我娘的算計準確了,那小子已經被萬人迷開了竅,在你大獻媚態之時,能夠閉關守城!咬緊牙根未及於亂,已是難得了,他還那能不目迷神亂。方才我就是將這座大院搬到北京城去,他也未必會有所覺察啊!」 沈留香神色凝重地說道:「玉歡姊!你嫌我囉嗦也好,責我膽小也好,我心裡的一句話可要說出來才痛快,別低估了秋傲霜,也別以為他毫無城府,他不如令堂想似中那樣好對付。」 解玉歡道:「我一定將這話轉告我娘就是。好!我走了。」說著,就開始套上人皮面具,穿上那件男人的大衫。 秋傲霜伸手一搭劍把,就要彈身而出。 驀然,他的心頭一動,升騰的怒火立刻消失不少,心情也逐漸冷靜下來。 沈留香說他不是毫無城府之人,但是,此刻如一露面,那就真是無半點城府了。 以他日下的功力來說,解玉歡難望偷生,但沈留香卻會逃脫,她二人不管是准逃脫,都給自己留下了不大不小的後患。 在這一瞬間,秋傲霜打好了主意,看那沈留香的神情之間,似已對「銀狐」母女失去信心,這正是可供自己遊說利用的一個大好機會。 秋傲霜心念如風車般打了千百轉,那解玉歡已易裝完畢,逾牆而去。 沈留香幽幽然長歎了一聲,神情極為頹喪地轉身向堂屋內走去。 就在她一轉身之際,秋傲霜已自那排美人蕉的後面站了起來。 他唯恐對方不察,輕咳了一聲,然後才緩緩地向沈留香走過去。 當沈留香見到秋傲霜突然如幽靈般出現時,她臉上的表情非筆墨所能形容。 驚訝、惶然,兩眼發愣,雙腳就你是被釘在地面上,一步也無法挪動。 秋傲霜走到她的面前,語氣柔和地說道:「沈姑娘冰雪聰明,如何會被銀狐母女所利用,實在令秋某人覺得惋惜!」 沈留香驚疑地道:「秋副宮主!你……」 秋傲霜接道:「姑娘不必多說,一切我都明白,只是我故作不知罷了。」 沈留香驚道:「你都明白了麼?」 秋傲霜道:「姑娘所知之事,我全知,我所知道的事情,姑娘卻未必知道。」 沈留香見秋傲霜神態和藹,寬心不少,力持鎮定地問道:「秋副宮主知道了什麼?」 秋傲霜道:「擎天宮目下在妖婦『銀狐』的把持之下,滄浪劍客單飛宇早就遭到毒手了。」 沈留香神色大變,驚呼出聲,秋傲霜又道:「午前,姑娘曾以紅巾蒙面,去至江浦,欲殺路姬,幸而被朱星寒相阻。在『銀狐』來說,是毒計未逞,對姑娘來說,倒是幸未鑄成大錯,不然,我對姑娘就不會如此客氣了。」 沈留香道:「你怎會認出那紅衣蒙面女子就是我?」 秋傲霜淡淡一笑,道:「這一點,姑娘也不必再加究問了……」 語氣一頓,接道:「姑娘可知路姬的真實身份?」 沈留香道:「她是江湖浪女萬人迷江秋露。」 秋傲霜道:「不錯,但姑娘可能不知道她和解玉歡一樣,也是『銀狐』之女。」 沈留香柳眉一挑,道:「銀狐會教我去殺死她的女兒?」 秋傲霜道:「只因江秋露看不慣乃母的歹毒心腸,所以反目成仇,因而『銀狐』就要置她於死地。姑娘是否覺得這種人太歹毒了。」 沈留香喃喃道:「的確是太狠心了。」 秋傲霜道:「目下她母女二人正在設計殺你,姑娘是否有所覺察?」 沈留香道:「她們為何要殺我?」 秋傲霜道:「只因你殺路姬不成,又被我識破,留下有害無益。」 沈留香道:「方才我手無寸鐵,解玉歡大可一劍將我揮成兩段。」 秋傲霜道:「她們另有妙計,在你被殺之前,還要利用你一次。」 沈留香連連搖頭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秋傲霜道:「姑娘雙腿中了牛毛鋼針,那只不過是一著苦肉計。」 沈留香道:「她們原來要我用那把淬有青霜毒液的長劍來破你內力,毒劍突然被竊,所以才教我偽裝中了暗器,俟機施誘……」 秋傲霜道:「我一月之內不得親近女色,方才若不能自持,與你歡好,內力必然大損,事後,我必定會殺你洩憤,你可會想到?」 沈留香道:「你怎會明瞭她們的心意?」 秋傲霜道:「你也不用細問,我只告訴你一句話,那把毒劍是我偷走的。」 沈留香不禁吸了一口涼氣,半晌,方遲疑地說道:「既然如此,副宮主因何還不向我興師問罪?」 秋傲霜道:「一方面,我對姑娘早已心儀,再說,我發現姑娘不過是被那『銀狐』母女威脅利用,想給予姑娘一個自新的機會。」 沈留香撲地跪倒地上,深深一拜,道:「妾身罪該萬死。」 秋傲霜伸手將她扶起,和聲說道:「姑娘請起,方才那一握之中,將姑娘所作的錯事已然一筆勾銷,不過,我卻不太明白,聰明如姑娘,怎會聽那『銀狐』母女的指使?」 沈留香沉聲一歎,道:「此事說來話長,古人說,一失足成千古恨,妾身正是如此。」 秋傲霜道:「我倒很想聽聽其中原委。」 他心中是十分高興,略施小計,就使沈留香墜入殼中,心悅誠服了。 沈留香正要啟唇說出個中原委,驀然,大門外傳來叩環之聲,秋傲霜道:「是我那四劍姬來了,記住!千萬別露絲毫痕跡,仍然擺出你貴為寵姬之尊的威風,你方才對解玉歡言道,不要輕估了我,我也同樣告訴你一句話,『銀狐』母女也不好鬥。」 果然,叩環的是他的四劍姬。 朱星寒遠遠地站在對街廊下,見秋傲霜出來應門,向他揮手示意,隨即閃身不見。 夏火蓮搶著問道:「副宮主!是怎麼回事?」 秋傲霜道:「此處發生大變,龍姬隨行一十四名僕婢悉數被殺,一無倖存,所以召喚你們前來協助處理善後,屍體尚在庭園之中。」 大家一聽,連忙搶著向後院走去。 江秋露卻故意落後一步,低聲問道:「你可知道行兇殺人者是誰?」 秋傲霜道:「是你同母異父的姊姊解玉歡。」 江秋露嗔目結舌,半晌未說出話來。 秋傲霜道:「此中情由非三言兩語可以道盡,移時見著龍姬時,千萬勿露神色。」 江秋露道:「你與沈留香已表明態度了麼?」 秋傲霜道:「我採取的是懷柔政策,故作攏絡,因她尚有利用之處……」 語氣一頓,接道:「你此刻前去助沈留香料理善後,我要去別處辦幾件事情,今晚我們就要暫離金陵。」 江秋露問道:「我們去何處?」 秋傲霜道:「起程之時,我自然會告訴你。」說罷,大步走出了臥龍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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