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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夏火蓮道:「火蓮離開金陵後,聽說相公曾召何、孟二姬侍寢,可是真的?」

  秋傲霜面上微微一訕,點點頭,道:「確有此事。」

  夏火蓮道:「聽說曾令她們解衣裸裎,此事也不假吧?」

  秋傲霜道:「有這回事。說來也荒唐,我只不過想試試自己的定力罷了。何、孟二姬想必已經告訴你,我並沒有與她們歡好。」

  夏火蓮道:「即使如此,已令她們心滿意足了。然而火蓮連這份榮幸也不曾有過。」

  秋傲霜心頭不禁微微一怔,連忙岔開話題,道:「火蓮!別談這些……」語氣一頓,接道:「你方才說單宮主名聲不惡,所以投靠,可是真心之話?」

  夏火蓮道:「自然是真的。」

  秋傲霜道:「這也是我起初投身『擎天宮』之原因。不過,我此刻對單宮主的看法卻有點改變了。」

  夏火蓮神情微微一變,卻沒有答話。

  秋傲霜又道:「火蓮!可曾聽說過『銀狐』其人麼?」

  夏火蓮道:「也曾見過,不就是那位帶來單宮主手諭的白髮老婆子麼?」

  秋傲霜道:「這個老婆子年輕時煙視媚行,精於采補……」

  夏火蓮插口問道:「甚麼叫采補?」

  秋傲霜不禁一愣,道:「采補你也不懂麼?」

  夏火蓮搖搖頭,道:「委實不知。」

  秋傲霜呐呐道:「采補就是女子藉男子媾合之便,採取男子元陽以補自己陰氣,此為一般淫蕩女子喜練之左道邪門。」

  夏火蓮不禁頰飛紅雲,輕啐了一聲。

  秋傲霜又道:「『銀狐』在武林中為人所共知的淫婦,此生中與伊媾合之男子難以計算,可謂聲名狼藉已極。單宮主竟然托其將手諭帶來金陵,殊屬令人費解。而且據那老婆子私下透露,單宮主昔年也曾和她有過一段孽緣。在未來金陵,也曾在宮中盤桓過幾日,這就更加令人想不透個中原委了。」

  夏火蓮喃喃道:「那淫賤婦人的話未必可信。」

  秋傲霜道:「單宮主托她帶來手諭,卻是千真萬確之事。堂堂『擎天宮』以武林霸主自居,和這種女人交往,一旦傳揚出去,武林中人作何看法?難道單宮主一點也不顧及麼?」

  夏火蓮皺緊了眉頭,一語不發。

  秋傲霜微歎了一聲,道:「因此我對單飛宇的作為也就不敢寄與信任了。」

  秋傲霜不但說這種話,而且直呼單飛宇其名,在「擎天宮」嚴規之中,已有犯上之罪。因而使夏火蓮神色為之一變,凝聲道:「相公說這種話可得小心一點,火蓮自信絕對能死不洩露,然而何、孟兩姬未必就……」

  秋傲霜搖搖頭,指道:「她們絕不敢在屋外竊聽,何況劍姬該與侍奉的主子同生共死,她們也會知道利害,不敢妄言。」

  這番話無疑也是對夏火蓮一種暗示。

  夏火蓮沉重地點點頭,道:「火蓮懂得這個道理,一旦被單宮主知道我等在背後議論他,身為劍姬者與副宮主將會受到相同之處分。火蓮懂得利害,對副宮主也是忠心耿耿……」

  秋傲霜一揮手,道:「我明白,你不必再剖陳了。」

  夏火蓮道:「宮中十二劍姬,雖然隨侍二位正副宮主左右,看似尊貴,其實,在宮中之地位,不但在各護法之下,甚至遠遜於各堂堂主。相公竟然視為心腹,傾心暢談,火蓮怎敢不以死答報。」

  秋傲霜笑道:「你又何必說得如此嚴重。」

  夏火蓮道:「火蓮此番回宮,雖然只停留了一個時辰,卻也發現了一樁怪事,只是火蓮先前不敢明講而已。」

  秋傲霜雙眉一挑,道:「何事呢?」

  夏火蓮放低了聲音說道:「解姬自戕是假,逃走是真。那具屍首不過是疑為逃走的一女婢,易容雖然巧妙,但卻瞞不過宮中有識之人。唯獨那單宮主仿佛一絲不覺,寧非怪事!」

  秋傲霜沉吟一陣,才抬頭問道:「火蓮!你可知道解姬的出身?」

  夏火蓮搖搖頭,道:「不知道。」

  秋傲霜道:「她就是『銀狐』之女,這內中必然大有蹊蹺。」

  夏火蓮面呈驚色,道:「真的麼?」

  秋傲霜道:「千真萬確,而且此女目下也已潛來金陵。」

  夏火蓮咻咻然道:「若是被火蓮遇上,定要將她碎屍萬段。」

  秋傲霜道:「聽說此女易容術異常高明,即使遇上,你也未必認得出來,即使認出來,也最好別招惹她。說句實話,你不是她的對手……」語氣一頓,接道:「火蓮!你可知我和你談這些心腹話的目的何在?」

  夏火蓮道:「火蓮智珠欠朗,難解用意,還是請明示吧!」

  秋傲霜籲了一口長氣,道:「為人部屬者,本不該萌生異心。

  但是主子之作為如何,卻該留意。死不足畏,然而昏朦無知地聽人利用,供人驅使,則是大愚。單宮主身邊的首席劍姬將來金陵,到時我等還得對言行多加留意。小心應付才是。」

  夏火蓮點點頭,道:「火蓮記下了。」

  該談的話已完,秋傲霜緩緩籲了口長氣,抬起頭來,目光凝注在她的臉上。

  夏火蓮突然發現他的目光有異,不禁羞赧地一笑,然後粉頸低垂。

  秋傲霜喃喃道:「火蓮!你的名字叫得別致,人也生得很美!」

  其實,他這一番話好象是對蕭月梅說的,因他此刻腦海中又出現蕭月梅的倩影。雖象水光中的倒影,時散時聚,模糊不清,然而卻使他心旌搖盪,難以自恃,同時一股暖暖的熱力也自腹部升起。

  夏火蓮自然本明白秋傲霜的心意,聽到耳裡,芳心狂喜,更添幾分嬌羞,喃喃道:「這是相公誇獎,火蓮自知醜陋不堪。」

  秋傲霜目光望著別處,低聲道:「不知孟姬可曾買了枕席回來。」

  夏火蓮自然聽得懂他的言下之意,芳心不禁一震,幾乎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然而她也明白機不可失,於是鼓起了勇氣說道:「孟妹作事一向仔細,絕不會忘掉。火蓮自會料理,不勞費心。」

  說到這裡,只聽何蓉媚在房外叫道:「夏姐!飯作好了!」

  夏火蓮向秋傲霜嬌媚一笑,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何、孟二姬正在堂屋裡一張竹桌上擺碗布筷。秋傲霜走過去一看,四色小菜,一碗鮮魚湯,還有一小壇當地的名釀「紫金燒」。酒、萊之香撲鼻,秋傲霜不禁感到心快意暢。

  當下一揮手,道:「去請那江老先生前來共飲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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