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寒梅傲霜 | 上頁 下頁
四九


  此刻,已然日正當中,時近晌午。朱星寒不但感到疲累,更感到饑餓,然而興奮的心情卻使他忘掉一切。父親的沉屙,唯有秋日長當年以極品「龍涎香」混合九裡山的「墨石」,以及儲存百年的「香粳糯米」所熬制的「龍涎鳥墨」才能治癒。如今那截殘墨雖未到手,卻已然有了眉目,怎不使他心喜若狂?

  朱星寒一向耿介坦誠,然而為了父親的沉屙也只有弄奸詐一番了。

  他來到蕭月梅的門口,舉手在房門上輕敲了兩下。

  房門呀然打開,露出蕭月梅的一張粉頰。美目向朱星寒面上一掃,微感訝然地說道:「相公找誰?」

  朱星寒溫文有禮地笑道:「想必你就是蕭月梅姑娘了!在下朱星寒,有要事與姑娘相談。」

  蕭月梅心存顧忌,語氣遲疑地說道:「月梅一人獨居此室,恐怕不便邀尊駕入內待茶了。」

  朱星寒道:「武林兒女,何必拘此小節,何況此又與姑娘有切身痛養之關。」

  蕭月梅微一沉吟,道:「那麼,尊駕請進吧!」

  朱星寒謙恭有禮地跨進房門。蕭月梅掩上了房門,卻將身子靠在門板上,既未請朱星寒就坐,她自己也沒有落座的打算。冷聲問道:「請問何事?」

  朱星寒目光緊盯在她臉上,含笑說道:「姑娘的病好了些麼?」

  蕭月梅不禁雙眉連挑,沉叱道:「本姑娘好端端的,因何要咒我害病?」

  朱星寒仍是笑容滿面地說道:「蕭姑娘!可別辜負在下探問的好意!」

  蕭月梅怒聲道:「素昧平生,本姑娘即使有病,也不勞尊駕前來探詢。」

  朱星寒道:「如果姑娘知道在下是一代聖醫朱嘯天之後,就不會如此出言輕率了。」

  蕭月梅芳心大大地一震,對朱星寒凝視良久,方喃喃道:「你是一代醫聖之後?」

  朱星寒道:「姑娘不信麼?在下能夠一語道出病因何在。若非醫聖之後,恐怕無此能耐吧!」

  蕭月梅神色一黯,語氣幽然地說道:「倘若尊駕能一語道破月梅之病有何種藥物可治,那就感激不盡了。」

  朱星寒道:「姑娘自己也知道那種藥物可治吧!」

  蕭月梅道:「尊駕是說……?」

  朱星寒疾聲道:「姑娘噤聲,你我心照不宣就行了。此刻金陵已然是多是非之所,不可不慎!」

  蕭月梅向朱星寒怔神良久,方悄聲道:「請問尊駕因何前來金陵?」

  朱星寒道:「請姑娘不必追問,如果姑娘對在下尚信得過,最好速離金陵。」

  蕭月梅螓首連搖道:「不行!不行!月梅為得到治病之物,曾不異身辱,喬裝秦淮歌妓,豈可空手而出金陵城廓。」

  朱星寒不禁暗暗皺眉,沉吟了一陣,道:「蕭姑娘以為在此守株待兔,你想要之物就可垂手而得?」

  蕭月梅道:「只要秋傲霜進入月梅掌握,就可垂手而得。」

  朱星寒道:「那件物品並不在秋傲霜身上。」

  蕭月梅道:「只要他的人在此就行了。」

  朱星寒道:「姑娘可知這客棧之中有多少人與姑娘目的相同。」

  蕭月梅驚道:「此話當真?」

  朱星寒壓低了聲音接道:「黃大仙、黃解語,還有那個人盡可夫的『銀狐』,無不是因此而來。」

  蕭月梅道:「尊駕該不是故作聳人危言吧?」

  朱星寒道:「聽說姑娘胸羅萬機,聰慧過人,自能明是非,辨真假,想不到竟會有此疑人之問,想必是因病在身,心情煩躁……」

  蕭月梅將手一擺道:「月梅信你就是,不過,卻不想遠離金陵。」

  朱星寒訝然道:「這是何故呢?明知所求之物不在秋傲霜身邊,又何必眷戀金陵,只要注意秋傲霜之動向,待機而圖就行了。」

  蕭月梅絲毫不為朱星寒說辭所動,仍然螓首連搖,道:「辜負尊駕關懷好意,月梅絕不能輕率離開金陵。」

  朱星寒道:「蕭姑娘!目下客棧之中有三人與姑娘目的相同,如果蕭姑娘身懷沉屙,因而武功喪失之秘一旦洩漏,那就對姑娘大大不利了。」

  蕭月梅雙眉一挑,道:「月梅方才已經說過,有負尊駕關懷盛意,請不必再說下去。」

  朱星寒心中暗暗著急,如果他無能使蕭月梅遠離金陵,就等於有負秋傲霜之託付,日後秋傲霜也可以拒絕交出那三件先人遺物。當下心念暗轉,冷冷笑道:「蕭姑娘,在下原是一番好意。然而以姑娘辭色看來,似乎對在下心意有所懷疑……」

  蕭月梅接口道:「尊駕多疑了,月梅一再說過,對尊駕關懷之情業已心領了。」

  朱星寒道:「蕭姑娘!在下想進一名心腹之言,不知姑娘是否願聽。」

  蕭月梅仰起粉頰,將一對黑白分明的眸子瞪得溜圓,炯炯的目光盯在朱星寒的臉上,緩緩地點著頭說道:「月梅洗耳恭聽。」

  朱星寒道:「姑娘沉屙必需秋傲霜先人遺物『龍涎烏墨』方可治癒,所以前來金陵,想從秋傲霜手中得到姑娘所需之物。而在下前來金陵,也是為了秋傲霜……」

  不待他的話說完,蕭月梅就冷聲接口道:「如此說來,尊駕勸月梅遠離金陵,是唯恐礙了尊駕的大計羅?」

  朱星寒將頭一點,道:「正有此意。」

  蕭月梅冷哼了一聲,道:「原來尊駕也是想要得到那二段『龍涎烏墨』!」

  朱星寒搖搖頭,道:「姑娘猜錯了。雖然你我二人都是要在秋傲霜身上下手,然而你我二人想要得到的物品卻不相同。」

  蕭朋梅神情微微一愣,美目一張,道:「能否將尊駕圖謀之物見告?」

  朱星寒點點頭,道:「自然可以告訴姑娘,想必姑娘也不會洩漏在下前來金陵之企圖……」語氣一頓,向前走了兩步,低聲接道:「在下所想得到的是『擎天宮』宮主單飛宇那把『滄浪寶劍』。」

  蕭月梅心中暗暗一動,武林之中想謀得那把「滄浪寶劍」的人不在少數,自然也就相信了朱星寒的話。暗暗籲了一口長氣,喃喃道:「這就怪了!劍在開封,而且佩掛在單飛宇的峰上,尊駕找秋傲霜又有何用?」

  朱星寒道:「蕭姑娘!個中玄妙之處非你所能瞭解……」語氣一頓,接道:「姑娘!你我可否打一個交道?」

  蕭月梅毫不思索地螓首連搖,道:「不行!尊駕想必對月梅之家世已知甚詳,蕭家之傳統向來是不與任何武林中人結盟聯手,月梅豈敢破壞傳統家規?」

  朱星寒神色一楞,冷聲道:「如此說來,在下登門拜訪,是白走一趟了?」

  蕭月梅道:「尊駕乃是一代醫聖之後,月梅理當崇敬。雖然月梅為了恪遵傳統家規,不便與尊駕作任何交易,卻想聽聽尊駕的說法。」

  朱星寒道:「其實,在下方才所說之交易,並不違背姑娘之傳統家規。只要姑娘答應暫離金陵,在下願為姑娘稍盡棉力。」他這名話說得很蘢統,並未明顯指出將要助她謀取秋日長所遺留的那段「龍涎烏墨」。

  蕭月梅道:「月梅萬難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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