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黑白雙嬌 | 上頁 下頁 |
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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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知道,他們兩個呀一定是兄弟,一定是孿生兄弟。不然,怎會長得這麼像?」沈如婉興奮的說:「倒是害得我呀!當時不知道有多麼的不好意思。」 她嫵媚的、矯羞的,漾起了一池秋水,先影映—下麥小雲,然後,灑落在麥無名的身上,滿蓄著一臉喜悅。 「哼,馬後炮!」沈老四逸裕微撇著嘴角,卻是溫馨的、善意的奚落著他這位寶貝侄女。 「呀!四叔,你難道敢說不是?不然的話,我怎會認錯了人?而你們大家也是,他們兩個本來就是兄弟嘛!」沈如婉理直氣壯,美目圓睜,言詞咄咄逼人。 「是,是,我沒敢說他們不是,我們家裡的姑奶奶。」不管對方有理沒理,沈逸裕到頭來還是認輸,你說他不輸行嗎? 客廳的人都在笑,他們也只有笑,除了笑,誰也沒有沈如婉的「轍」。 沈如婉還乘機賣乖,她驕傲的說:「爹,要請客呵!要慶祝呵!也要恭賀呵!」 「當然,當然,應該,應該,今日是『雙喜臨門』呢!」沈逸塵咧開了嘴角,他歡愉的笑著、衷心的笑著。 沈老四又接上話了,他說:「對!雙喜,雙喜,這是麥小雲的—個喜,這也是麥無名的一個喜。」 沈逸川也笑笑說:「第一喜是沈家莊在上午解去了危機,解去了威脅,第二喜才是麥家兄弟彼此的相認。」 沈二爺卻含蓄的、幽涵的說:「還有另外一個更能令人欣喜的雙喜呢!」 沈老三和沈老四先是愣了一下,最後循著沈二爺的目光,看看麥小雲和沈如嫻,再看看麥無名和沈如婉,這才完全明白了過來。 沈大爺在開始說話的時候,就有這個意思了,沈如嫻和沈如婉最最敏感,也早就聽出來了,至於麥小雲兄弟呢?他們也打這個感覺,這個心思。 喜氣就充滿了整個客廳,笑聲也充滿了沈家莊院。 「吩咐廚下,準備酒席,我們要好好的痛飲它三杯,慶祝沈家莊的榮幸,恭賀麥小雲兄弟的相認。」 果然,時光不早,眨眼間已經是酉牌初起了。 「三杯不能,我是不醉不休!」沈老三朝著沈老四笑笑說:「四弟,你說是嗎?」 「對,不醉不休,不醉不休!」 這一場酒宴一直到深夜時分,賓主又都喝得醉醺醺了,當然,人逢喜事嘛!誰都開了懷,誰都盡了量。可是,也有人並不一樣呢! 西樓上,繡房中,沈如婉一個人卻坐在桌子旁對著油燈在自思自歎、在自怨自艾,並且還怪罪旁人多事呢! 酒宴耽誤了她與麥無名訴衷情的時間,也耽誤了麥小雲和沈如嫻他們,而明天,剛天又是麥小雲兄弟欲將離去的日子了。 「我為什麼要提慶祝呢……」 「我為什麼要說恭賀呢……」 「四叔也真是的,自已是酒桶就自己裝好了,為什麼猛拖著人家一起灌……」 「二叔也好不了多少,—會兒邀著這個,一會兒又敬著那個。也是喝個沒完……」 「爹當然沒有什麼可說的,再說天下也沒有不是的父母,做兒女的誰也不敢怨自己的爹娘……」 「二叔倒會體恤人、愛護人,也瞭解人的心思;他曾經一再的示意、一再的提醒……」 「無名卻是傻瓜一個、笨蛋一隻,不會喝,就少喝嘛!說什麼盛情難卻,說什麼來而不往非禮也,不敬也……」 「還有……」 「還有……唉!不說也罷了!」沈如婉幽幽的吐了一口氣。 第二天,這離別的日子,這傷感的日子,這幽怨斷腸的日子終於來臨了。 離別,說起來也並沒有什麼不好呀!若是沒有離別,哪裡會有相見時的歡欣;若是沒有離別,又哪裡會有重逢時的甜蜜呢? 但是,沈家姐妹卻是離別怕了,她們怕那離別後的寂寞,她們怕那離別後的孤單,她們更怕那離別後的綿綿相思、掛肚牽腸,刻骨銘心,喔!多可怕的日子。 無奈麥小雲兄弟卻是非走不可,他們除了要去尋訪父蹤以外,如今還得將「雪山蛤蟆」龔天佑給拘緝歸府,是以,他們是非走不可! 午後,依舊是午後,午後在沈家莊院通往官道的那條石板路上,一前—後的有二雙倩影在躑躅著,當然是麥小雲和沈如嫻,當然是麥無名和沈如婉。 他們走得好慢,一步一步,一腳一腳,走了一段又是一段,走了一程還有一程;起先,她們囑咐,她們叮嚀,喁喁的、諄諄的。繼之,她們交待,她們期盼,絮絮的、殷殷的,似乎有滿籮滿筐訴不完的話。最後呢?最後她們憂鬱了,憂戚了,默默無言的,悱悱不勝的…… 走過了小河畔,踱過了柳樹林,咳!該到的地方終究還是到了,那是長亭! 只要你是在走、在邁,不管走得多慢,無論是邁得多徐,預定的目標哪有走不到的道理?蝸牛也有爬到枝頭的—天呢!不是嗎? 長亭—到,官道就在前面了,她們是多麼希望老天爺能把時間給停留住,永遠的、永遠的停留在相聚的日子裡、美好的日子裡,他們也是,奈何! 長亭裡,二人二邊,一對一方,彼此依舊是默默的相對、默默的注視,眼波交纏著眼波,心靈感應著心靈,無聲、無言!這個時候,無聲卻勝似有聲。 太陽實在是無情透頂,它不知珍惜的硬是一分一寸的往西沉,真是不解風情,真是不通情理,唉! 炊煙起,歸鳥嗚,彩霞滿天,金光萬道。黃昏,又是黃昏,綺麗的黃昏,美好的黃昏。可是,他們哪裡有心情去欣賞、去享受,也只有辜負它了。 他們輕輕的說「再見」,因為風在催。 她們幽幽的道「珍重」,同為雲在趕。 絮絮互握的手分開了,在千分不願、萬分不願的情況下分開了,千斤萬兩的腳移動了,還有眼光、那灼熱燃燒著的目光! 他們走了,終於走了……(趕緊走!該死!!廢話如此之多……) 淚,喔!那是珍珠,珍珠的線串禁不住長時的磨擦、緊繃,斷了,一顆、一顆又—顆,直向襟袖滲,直往地下滾…… 夜之黑紗已經披撒下來了,但是,她們的身子一動不動,她們的美日—眨不眨,怔怔的楞楞的。 這是二尊石仲翁?不,這乃是二具無靈魂、無心房的軀體,無怪乎任風吹、任由夜臨而不言不動了…… 平林漠漠煙如織,寒山一帶傷心碧,暝色入「長亭」,有人「亭內」愁。玉階空佇立,宿烏暝飛急。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 這是詩仙李太白的詞,其原文中有一句是「暝色入高摟,有人樓上愁。」上面稍稍的將它更動了。 夏,夏天,炎熱的夏天已經覆蓋了大地,鑽進下每一個角落。 它,它在哪裡? 它在河川邊,那頑童孩子赤身露體、歡笑連連的水波中。 它,它在哪裡? 它在林蔭下,那叔伯兄弟或臥或倚、煙意綿綿的涼風裡。 它,它在哪裡? 它在弄堂口,那婆姑妯埋小凳大椅、東長西短的閒話裡。 還有,它被握在人們的手心裡那各色異樣、那大小不一的扇子裡。 蟬在林梢長鳴,荷在塘中綻放。 還有,懨懨欲死的大黃拘拖長著舌頭,伸展著四肢,緊閉上眼腈,匍伏在屋角陰地裡直喘著氣! 這就是夏天,夏天的光景。 「大哥,我們先追龔天佑?」 「當然,二十年了,父親的音訊一直是渺荒無據,急也不在一時,而龔天佑卻有一個目標。」 「去石家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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