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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麥無名?」麥夫人先是怔了一怔,未幾又笑了,她破涕為笑地說:「這倒好,他真的是無名了。」

  「娘,孩兒心頭還是忐忑難安,放心不下呀!」

  「什麼事情有這麼嚴重?」

  「無名說,他並無兄弟。」

  「對呀!是娘這麼對他說的,他是一脈單傳呀!」

  麥人人假癡假呆,忍住了笑,她竟然逗起她的兒子來了。

  「那孩子……」

  麥小雲的憂心再起,他又感到不安了。

  麥矢人笑了,由衷的笑了,開懷的笑了,這是她二十年來第一次舒暢的笑容。

  「那是以前,現今娘有寶貝一對!」

  麥小雲聽了並不滿意,他不依地說:「娘,孩兒還是不懂,你為什麼要告訴無名說他並無兄弟,孩兒當時聽到這話,猶如身沉深淵之中,難道你存心不要我了?」

  他的年紀已經超過二十,在江湖中也闖蕩了一段不算太短的日子,無論藝業,無論心智,在在強過旁人、駕淩旁人,可是在他的母親跟前,卻是那麼懦弱,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好,為娘這就告沂你,但說來話長啊!」

  麥夫人幽幽歎息了—聲,繼之面色也就黯淡下來了。

  時光倒流,烏金回轉,二十年前的一個隆冬夜晚——

  太湖南側「桑頭渚」是一個淳樸的小漁村。

  二更天,厚重的彤雲抵不過強勁朔風的哮吹,它在緊速的竄走著,它在漩渦的流轉著,看樣子還要下雨呢!

  漁民們因生活的單純、因白日的勞累,大家都鑽進了被窩裡去了,這是他們最大的享受,最大的樂趣,不是麼?

  麥文岳是風雅人、是隱逸者,他白天是比較清閒,在情面難卻,見孺子可喜,就教導教導私墊中的孩童,指點指點漁村內的團練。

  他「而立」之年,英俊瀟灑,文有如椽大筆,武通開張之藝,他原沉浮在官場之中,但不慣勾心鬥角,不善吹拍奉迎,遂急流勇退,免遭淹沒、免受放逐……

  如花美眷,王氏珠娘,夫妻鱔鰈情篤,比翼而雙飛。

  喜江南氣候適中,愛水鄉景色宜人,因此就定居在太湖之旁桑頭渚的小漁村之中。

  他們夫妻膝下猶虛,但子嗣即將繼承,蓋珠娘此已火腹便便臨盆在即矣。

  紅燭高照,碧波氾濫,麥文岳卻怔怔的坐在書房中書桌之旁朝著那支剛得不久的翡翠玉如意發起愣來。

  半個時辰了,靜伴著夫君也坐書桌,一角的珠娘已經忍耐不下去了。

  這「忍耐」二字,乃是指對方而言,她恐夫君勞累、她怕夫君疲乏。至於自己嗎,就算熬上三天三夜,只要是陪著夫君,她也是樂意的!

  「你依,我依,忒煞情多……滄海可枯,堅石可爛,此恩此情,永生不渝……」

  櫻桃破綻,鶯燕吐聲,珠娘怯怯然地說:「相公,夜深了……」

  其他的話是不必說了。

  「夜深了」,這三個字就已經夠了,足足的夠了,它包含了多少情意、多少關切,也有著令人心悸的愛憐呀!

  「哦!珠娘。」麥文岳果然震動了,他一手握住了對方柔軟卻發著凍的柔夷,眸子中射出了痛惜的眼色,嘴巴裡發出了溫婉的語聲:「對不起,你先安寢吧!我……」

  「事情已經過去了,還想它幹什麼呢?」

  「我感覺到這只是一個起頭而已。」

  「那你一不圖財,二不在藝,還給他們也就是了。」

  「不錯,我對財帛視若糞土,而又決意寄情林泉,這些武學秘藉當然也動不了我的『枯井』,但是,卻不能還給他們!」

  ▼第二十一回 家仇身世

  枯井也即是古井,古井不波,麥文岳已經沒有勢利之心了、不然,他又何必隱居在這個無人注目的小漁村呢!

  「為什麼呢?」

  「你可知道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嗎?」

  「什麼樣的人?」珠娘迷茫的說:「他們難道不是李村的團練嗎?」

  「不是的。」

  麥文岳緊緊凝視著他愛妻雲佯的秀髮、柳狀的黛眉、謎惘的星眸和那芙蓉般的粉臉,久久又久久,莫非他心中已有所感、已有所覺?

  「那是什麼人呢?」

  「他們可能就是太湖中的水賊,除了李四拘以外。」

  「啊……」

  「所以東西不能給他們,給了他們就是用以濟惡、助葤,鄰近的漁民更是得不到安寧了。」

  「那該怎麼辦呢?」

  「門前只有二條路可行。」

  「是哪二條路?」

  「第一,把那紙秘藉給毀了;第二,將秘笈篡改一下,那這份武學秘笈也就失去它原有的功能和價值了。」

  「這不是焚琴煮鶴、暴殄天物、太過可惜了嗎?不必了,也來不及了,快將它獻出來吧!」

  語聲的後面,緊接著有四條人影由牆外頭掠了進來。

  麥文岳聽了心中一驚,他猜測到對方的身份來處,也預料到對方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但竟然沒有想到他們會來得這麼急、這麼早、這麼快。

  「珠娘,熄燈!」

  麥文岳一個箭步,隨手抽出了掛在牆壁上的寶劍,縱身由視窗躍了出去,而珠娘也在這個時候將書桌上的燈火給扇滅了。

  屋于立時漆黑一片,而院子中的月光卻不時的由彤雲的隙縫中灑下來,時隱時現,奮力的掙扎不休!

  麥文岳舉日一望,見那四個人正是白天逼著李四狗來硬討翡翠玉如意的那四個漢子!

  「怎麼?硬索不成就擬強劫?」

  「就算是吧!」

  其中一個中年漢幹說。這個中年漢子能言善道,白天也都是他的主意和話語,可能就是四個人中之首。

  「你們是太湖中的水寇?」

  麥文岳想肯定—下自己的推斷,以便作這支翡翠如意嗣後去處的打算,是以剖白的詰詢起來了。

  「住口!」那個漢子強聲說:「不是水寇,是太湖中的好漢,英雄豪傑!」

  麥文岳不禁輕聲笑了起來。

  「英雄豪傑乃拯救人民於水火,而你們……」

  「我們只想贖回那艾翡翠玉如意而已!」

  「哦!」麥史嶽遲疑了一下說:「那你們是哪一幫的好漢?」

  果然,居住在太湖之中的人們不全是依靠打劫過活的,他們也有自食其力的,一如湖旁村莊中的百姓。

  「告訴你們也無妨,我們的水寨就在西洞庭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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