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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


  可是,電光又閃了,白影又晃了,在卓大川二人身形正動未動之間,麥無名已經像石柱一般的釘立在他們的身前。

  「二位,事情尚未終了,怎麼可以走呢?」

  「哦!不是,不是。」卓大川機警地說:「小老兒是要拜謝麥少俠救命之恩。」

  「你謝得太早了一點嗎?」

  「不會,不會,應該、應該……」

  卓大川的臉上有尷尬、有羞愧、有惶恐,也有不安!

  項兆章鋼牙一咬,霍然又是一劍遞了過來,口中沉聲的說:「我殺了你……」

  招起突然,人出意外,卓大川一見不由臉色劇變,他雙眼暴睜,他雙腳連退,但還是脫不出對方犀利的劍鋒!

  麥無名右手—抬,立時托住了項兆章的手腕,卻嚇出了卓大川一身的冷汗。

  「項大俠能否給我一個面子,饒過他這一遭?」

  文守宗投井下石,他冷冷地接口說:「這種人留在世上是一個禍害,不如一百了,殺了乾淨。」

  項兆章木呐,他拙於言詞,只紅著面孔站在一旁直吐氣。

  文守宗卻是猛打落水狗,他又開口了。

  「麥小俠可知道這兩個的底細?」

  「只知道一個大略。」

  卓大川哪容對方再數說下去?馬上截斷了文守宗的話說:「那是從前,如今我們早已洗手不幹了。」(改行作賊了……)

  一提太湖,一提起水寇,麥無名心頭頓時波濤氾濫了,臉龐不由陰晴不定了,這兩個冤家仇人,這兩個世間禍害,不錯,殺之的確也並不為過。

  但是,慈母淳諄,恩師謇謇,他天人交戰,最後才幽幽地吐出了一口氣說:「文大俠,往事已矣,不說也罷!萬請看在我的薄面,高抬貴手,再給他們一個自新的機會吧!」

  文守宗沉吟了,他未敢擅作決定,因為受到傷害的乃是項兆章的親信,不由轉頭回目,徵求項兆章的意見。

  項兆章生性耿直,乃是一個講道義、愛朋友的血性漢子,「麥小雲」既然已經開了口,文守宗尚在沉吟難自主,他略—遲疑,略一衡量,就朝著卓大川二人說:「今日看在麥少俠金面,再放過你們這一次,以後若仍不知悔改,哼!」

  其實,最大的原因,也是時勢使然,因為他十分清楚自己手底有多少東西,而「麥小雲」浩瀚似海的功力卻是無法蠡測。

  往日在金氏山莊曾經挾著滿懷的雄心、信心試過一次,其結果,嘿!不說也罷!今天無意間又接了對方那驚心動魄、難以想像的一招,雖只一招,但悉微知漸,豈是他和文守宗二人所能接得下來的?

  與其到時候灰頭土臉,何不放個交情順水推舟?是以他說得慷慨,可是無淪如何也不會想到,昔日在金氏山莊探試內力的是麥小雲,今天換招的卻是麥無名。

  「多謝二位。」

  麥無名拱一拱雙手。

  項兆章回了—禮說:「麥少俠言重了。」

  卓大川的眼珠裝上了彈簧,不住的左右跳動,卓大川的心頭懸掛有吊桶,起落的七上八下,因為他摸不透那個姓麥年輕人的心意。

  文守宗雙拳一抱說:「既然麥少俠說情,我們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他們二人正待回頭轉身,麥無名又急急的開口說話了。

  「二位請暫留貴步……」

  文守宗說:「麥少俠有何指教?」

  「不敢。」麥無名說:「尚有一事想請教二位。」

  「麥少俠但說無妨。」

  「聽二位昔才話意,『黑白雙嬌』也曾經對這兩個人施過援手?」麥無名擺手指一指卓大川和吳世武。

  「不錯。」

  「多久的事?」

  「二天之前。」

  「在什麼地方?」

  「江寧附近。」

  「多謝二位。」

  麥無名又拱起了雙手。

  「麥少俠客氣,再見。」

  「再見。」

  文守宗他們終於走了,卓大川二人不禁暗暗喘了一門大氣,不過是行為不端的人,心頭就永遠難以寧靜。

  麥無名背起了雙手,他分別瞧了瞧卓大川和吳世武好一會,口裡才談淡地說:「你叫卓大川?」

  卓大川囁嚅地說:「是的。」

  「他叫吳世武?」

  「是的。」

  麥無名又停歇下來,他抬頭望望藍天、望望白雲,和風悠悠,驕陽普照,是一個可愛的好天氣,但這裡的氣氛卻令人沉悶、令人窒息。

  「二十年之前,你們二人就已經在太湖一帶作案了?」

  「是的……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卓大川怔忡著、驚恐著,他連汗毛都收縮起來了。

  「你們幾次潛入金氏山莊,真的只是想盜取一些財物盤纏嗎?」

  卓大川的眼珠又在轉動了,心頭又在忐忑下,他幾經思慮、推敲,還是遲疑的說:「是的……」

  「恐怕不是吧?」麥無名有意無意的說:「黃金、白銀,應在庫房之巾,而你們卻侵入對方的『藏珍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卓大川實在是忍受不了這種緊張、這種迫脅的心情,他回目瞟了吳世武一眼,心裡一橫,頓時毅然的說:「我們實在是很想取回一物。」

  「什麼東西?」

  「翡翠如意以及……」

  麥無名聽了心頭一動,他接口說:「以及座架中那份武功秘藉!」

  「是的,那支玉如意本來是我們之物。」

  人的欲望是無窮無盡也無底的,人的貪念也是與生俱來的,他們二人已經年逾「知命」,卻雄心依舊,仍是千方百計、鍥而不捨的想追回那支玉如意,想得到那份武功秘笈。

  可是,他們得到了又怎麼樣呢?加以苦練?埋頭苦修?就算苦練有成又能怎麼樣呢?顯赫了幾時?炫耀得多久?他怎麼會沒有想到,人生不滿百啊!

  「是嗎?」麥無名說:「那它怎會在金氏山莊呢?」

  「我們失落在……」

  麥無名又接上口了:「失落在桑頭渚小漁村中?」

  他們,卓大川和吳世武,正是二十年前那天夜晚金泉元無意中面對面碰見的那兩個人,當年彼此並不相識,而現在,他們雖經常騷擾金氏山莊,金泉元卻又未唔他們。

  卓大川一聽不由疾退幾步,兩個人四隻眼睛緊緊的凝視著麥無名不稍一瞬。狐疑、震驚灌滿了他們的心房。

  「麥少俠怎會知道?」

  麥無名平靜的說:「因為我正姓麥。」

  卓大川到現在才憶悟到文守宗他們稱呼麥少俠,而自己的口中不也是正叫麥少俠嗎?

  「你……麥小雲!」

  頭腦爆裂下,金星飛舞下,冷汗淋漓了,渾身顫慄了……

  「主要的,我乃是太湖漁村麥家的後代。」

  麥無名說得艱辛,但也說得舒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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