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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已經是沒有了面子,反正也造成了事實,程計生頓時狠下了心腸,他準備群毆了,任你三頭六臂,任你天神下降,藍采和也敵不過眾多的蝦兵蟹將,何況你只不過是一個年輕、文弱的少年人!壓死你!

  有道是「八仙過海,備顯神通。」八仙為上母娘娘祝壽而飄渡東海,藍采和竟然會被海中妖怪捉了去,幸虧其他的七仙合力才救出了他,真沒面子!

  「大夥兒,一起上!」

  滿場飛,到處滾,盧長遠臂傷未愈,他只能接下了「青龍殿」香主江宏茂,祝政強卻攔住張三一群嘍羅幫丁。

  程計生灌飽了真氣,運足了功力,蓄心的、刻意的朝麥無名攻了過去,他滿心欲把這個可怖的、可悸的年輕人撂在這裡。

  余曼芬還是依然故我,她非但不參加這場驚天動地的毆鬥,竟然連身子都沒有移動一下,程計生他們空有不滿之心,卻又無可奈何,因為,她乃是總舵主的掌珠、千金。

  不過,偷偷的說句良心話,就算餘曼芬捲進去了,也是勝不了這場戰爭。

  不是嗎?如今換上了呂天成,呂天成的胳膊已經被人家給卸落了。

  謝貫基也太不狠心了,莫非掌理刑堂的人心腸都是這個樣子?怎麼一回事呢?

  說起來也沒什麼,他只是非薄自己、糟蹋自己,硬將自己的胸脯直朝對方手掌迎、手掌印,這焉能怪得了人家?

  程計生心跳了,程計生臉青了,他躲、躲、躲……

  程計生緊張了,程計生恐懼了,他退、退、退……

  ▼第十六回 「地獄」特使

  但是,躲就能完事了嗎?

  結果,退豈能退得開?

  麥無名的右掌毫釐不差的已經貼在他心口大穴上了。

  「怎麼說?」

  麥無名依舊是氣定神閑、瀟灑如常。

  程計生亦已豁出去了,不答反問,他不欲被人譏為在陰溝裡翻船,這個少年人,決不會是長遠鏢局裡的鏢師,就算送掉了命,也得做一個明白鬼呀!

  「你究竟是什麼人?」

  「這位嘛!他乃是『麥小雲』麥少俠。」

  這話乃出自祝政強之口,因為,他感到欣喜,他感到興奮,他也感到神氣呢!無淪如何,自己總算是一個跟著月亮走的禿子,頭頂也有光呀!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但他們卻釋然了,輸得不冤枉,輸得不窩囊,連「萬壇」之主也贏不了人家一招半式,他們又算得了什麼呢?這個「麥小雲」!

  「夫複何說。」程計生長長吐出了一口氣說:「那邊房舍旁靠裡面的那一輛中就是鏢銀,我們還原封未動,盧長遠,你真是求對了人。」

  余曼芬一步跨了上來,她側著螓首、展著臉龐。

  「你……你真叫麥小雲?」

  天真、稚氣,只不過一個大孩子嘛!

  麥無名朝著她微微一笑,無心的,他笑而不答。

  餘曼芬也歡愉地笑了起來,有意的,她這一笑,鮮花開了、蘋果熟了,嬌羞、嫵媚,這乃天生的尤物!

  盧長遠那邊卻感慨地向程計生說:「多謝程堂主慷慨賜回鏢銀,但在下還想請堂主解釋—件事情。」

  「什麼事情,你問吧!」

  程計生已經變得十分隨和、軟弱和無朝氣,只有江宏茂的牙根還在緊咬著,怨毒依舊蔓延著,哼!麥小雲,有朝一日……

  「你剛才所說的二一添作五,究竟是什麼意思?」

  程計生眼皮一翻說:「你真的不懂?」

  盧長遠只是尷尬地笑笑,他不想回答,也不必回答,若真知道,又何必多此一問?

  程計生又吐了一口氣說:「七八日前,本堂正在蘭溪分舵巡察,而貴鏢局的副總鏢頭卻夤衣來訪,他說:『長遠鏢局經營不善,虧損累累,幾乎已經到達山窮水盡的地步,幸老天見憐,就在這燈滅油幹的時候,有客人委託一批數目可觀的黃金護送去青田,敝局主擬央請貴幫在中途攔劫,佯稱遇盜,鏢局就借機宣告倒閉歇業,所得黃金,各分一半,以作退休養老之用。為掩人耳日起見,敝局主在途中仍舊奮力應戰,以絕悠悠眾口……」

  盧長遠越聽越心驚、越聽越顫慄,他咬牙切齒,他眼睚唇裂,狠聲的、沉痛的說:「奚聖川,你這賊子!我盧長遠待你不薄,竟然做出這神人共憤、敗德喪行之事來?盧某人若有吞占這批黃金之心,大可以悶聲不響,遠走高飛,又何必非央請萬里船幫?賊子,你……你……」

  他眼布血絲,他語不成聲……

  「在下經過考慮,也就答應下來。」程計生歉疚地說:「盧局主,對不起,我這一劍的確也太重了一點。」

  盧長遠略一振作,他說:「程堂主說哪裡話來?這叫做當頭棒喝,是我盧長遠二眼蒙油,用人不當,該有此報,至於程堂主的隆情高義,在下也必有所報。」

  「黃金就在那輛篷車之中。」程計生用手指了一指說:「盧局主不妨親自過目一下。」

  「不必了,盧某人信得過堂主……」

  程計生接著說:「既然如此,在下也就『送佛送上西天』,你車也不必雇了,原車原銀,原馬奉送。」他轉向呂天成說:「呂堂主,請你派人套馬……」

  忽然發覺對方還是晃蕩著右臂,立即左手按上呂天成的肩頭,右掌朝肘下關節處猛然一撞,按上了。

  江宏茂的眸子一陣閃爍,卻走上二步說:「程堂主,你真要把東西還給人家?」

  程計生二眼一翻,沒好氣的說:「怎麼?本座自知幫內需銀很急,一諾千金,或許有嫌過份的豪放,但大半也是迫於時勢,我自承技不如人,你行嗎?」

  這也是有點借題發揮,由於對方在平時靠著裙帶關係,目中無人,趾高氣揚所致。

  「我……」

  江宏茂語塞了。

  車馬已經套好了,祝政強縱身掠上了駕駛座,他拉韁執鞭,準備著出發了。

  盧長遠雙手捧住了麥無名的右手,一臉激動地說:「麥少俠,大恩不敢言謝,長遠鏢局永遠恭迎著你的光臨。」

  「盧局主言重。」

  「麥少俠今欲何去?我們一起上路好嗎?」

  「不了,我還想在此地逛留—二天,你走吧!」

  「那就再見了。」盧長遠踩上篷車的踏板,揮動右手說:「各位再見了。」

  「再見。」

  大門再次打了開來,車轔轔,馬昂昂,緩緩地向外滑出去了。

  「各位,我們後會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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