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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白立帆心中也是電轉連連,遠慮可以暫且將它攔在—邊,但近憂卻是不能不顧。惹上了石家莊,那是以後的事,眼前的事呢?若金耿煌和石素心彼此聯上了手,再加上一個悄丫環「小彩蝶」,自己一方能否戰得下來也大成問題。

  好,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放長線,此地不行,換個地方,此時不宜,換個時間,面子給了而煮熟的鴨子也不怕它會飛上天去,除非那石家丫頭一直護送他到地頭南京。

  「好吧!就看在石姑娘金面,我們今天就此罷手。」

  石素心莞爾了,石素心開懷了,她微一抱拳說:「多謝白舵主。」

  「石姑娘客氣了。」白立帆轉向其餘的人說:「走,我們回去。」

  兩個人分別的、成行的朝渡船那邊而去了。

  金耿煌立即雙拳當胸,滿心感激地說:「多謝姑娘解去了在下之圍……」

  「些許小事,何足掛齒,你還是快點走吧!免得他們又臨時變卦。」

  金耿煌略一遲疑,雙眼卻緊緊盯在那鮮花之上,口裡呐呐說:「在下金耿煌,家住南京……」

  石素心發覺了,石素心震動了,她美目也在金耿煌臉上遊移了一下,紅著面孔驚喜地說:「可是金氏山莊的『珠璣公子』?」

  金耿煌只報上了自己的姓名,卻不叩問對方的名號,因為,在剛才兩相對白的時候,已經知道她是什麼人了。

  「正是區區在下,金氏山莊的大門永遠為姑娘開啟著,金耿煌也日夜企盼姑娘能來金氏山莊作客。」

  石素心芳心中的麇鹿不禁跳撞了起來,她喜悅,她羞赧,她還有一點局促不安呢,以往的豪氣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小妹石素心,如有機會,如有閒暇,一定會去南京拜訪公子的。但是,也希望公子能來石家莊走動走動。」

  輕聲的、含蓄的,但也是明確而露骨的,這莫非就是緣分、就是一見鍾情?

  「姑娘再見了。」

  金耿煌有著不舍。

  「公子珍重。」

  石素心也有依戀。

  這裡還是運河,但此運河已非彼運河了。

  金耿燁埋著頭由江南河走到了北運河,他滿腦子都是石素心的倩影,伊人的一顰—笑,伊人的一舉一動,縈繞在他的心坎中。

  渾渾噩軀,糊糊塗塗,不知是什麼時候,不知是什麼地方,他心中想著、想著,他腳下走著、走著,如此而已。

  「金耿煌,地頭到了,時間到了,你把背上的包袱卸下來吧!」

  驟聞警聲,金耿煌不由悚然而醒,他抬起了頭,有四個人的形影映入了他眼簾之中,多麼的熟悉呀!

  是他們,是他們,他們乃是萬里船幫白立帆那幾個人。

  精神了,振作了,他已經拂去了心魔,他已經趕走了幻覺,雖然,那是令他戀惜的心魔,令他沉緬的幻覺。

  「是你們,你們真是鍥而不捨呀!」

  「當然,凡是經萬里船幫看中了的東西、決定的了意念,就算是長出了翅膀,它也很少會逃出手掌心。」

  白立帆蹇然的、居傲的,白詡的褒誇著。

  這叫矯言不慚,這叫做夜郎自大!

  「白立帆,你妄顧誓言,毫無信義呀!」

  「誰說的!萬里船幫言出如山,決無反悔。」

  「那你說過『就此罷手』,怎又再次攔劫?」

  「不錯,本座的確說過就此罷手,但那是午前,那是上次,上次我們不是已經罷手了嗎?」

  「這……」

  金耿煌為對方的歪理而憋住了、嗆住了,他無可奈何地說:「好吧!既然如此,要我自動將東西奉給你們,那是作夢,動手槍吧!」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是千古名言,有的人山獲財喪命,有的人為護寶傷身,他們倆也算是個例子。

  白立帆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勝利的笑容,他喝叱一聲:「上!」

  三個人一起圍過來了。

  他們是內堂堂土袁吉恩、外堂堂主丁元龍、刑堂常主管乃斌。

  金耿煌攝收著精神、運調著血氣,力保財物、為維顏面而戰了。

  他的雙拳,不一定抵不過四手,也許能勝六手,八手也說不定,只是背上的包袱影響了他、苦惱了他。使功力大大的打了折扣,他立即緊—緊背上的包袱。

  白立帆已經嘗試過了對方的技藝,個別的,他們之中沒有—個人會是金耿煌的敵手,就是兩個也未必行。

  他們既然有先見之明,是以,一不敢做作,二不敢托大,事情必須以達到目的為原則,遂商定了由三堂堂主戮力而上,若再戰不下來,自己也會插上一腳。

  三堂堂主,以內三堂袁吉恩為主幹、為靈魂,袁吉恩沉穩,袁吉恩老練,而丁元龍和管乃賦二人只不過是皮粗肉厚,只不過是血氣盛,這就叫做「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這三個人之功力,當然比下上他們的舵主,但是,一經配合起來,倒也淩厲十分,威力無窮!

  金耿煌韌初並未在意,戰來輕鬆得很,他穿插、他遊移、他周旋在三個人之中間,奇招屢見,絕式時現,袁吉恩他們還真是提心吊膽、戰戰兢兢,但是,時間一長,彼此也就適應了,也就拉平了……

  這樣下去豈是辦法?白立帆欲想速戰速決,免得夜長夢多,萬一像上午一樣,又冒出了一個、兩個甚至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或者令人頭痛的人來,那不就是又要麻煩了?

  「停——」

  又是一陣低沉的喝叱聲起自白立帆的口中。

  袁吉恩三人聞聲即退,但仍然環立在金耿煌的四周。

  「金耿煌,識時務者為俊傑,該給的總是要給,該丟的還是要丟,又何必非要累得筋疲力盡,氣斷血流才肯放手呢?」

  白立帆刻意數說著。

  「那要看物件是什麼人了?錢財原是身外之物,放賑濟貧,拯難恤危,金某人決不吝嗇,若落入你們手中,豈不等於助紂為虐?何不如沉入運河之內,任由它逗魚蝦,為窩為穴,倒也舒展人心。」

  金耿煌慨然誚答著。

  「萬里船幫雖然不列俠義門中,但也沒有如你所說的那麼醜陋呀!」

  「訛詐強劫,言而無信,就可見—般!」

  「那只是權宜,追根詰底,莫非想得那批金黃罷了。」

  「噢!這麼說就可以槍?就可以誆?」

  金耿煌露出不屑之神色,語氣中有濃重挖苦的滋味。

  管乃斌紅著面孔瞠著目,他氣呼呼地說:「舵主,何必與他多費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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