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黑白雙嬌 | 上頁 下頁 |
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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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陰風陣陣而生,霎時間,哀號聲聲而起,鐵練拽地鏗鏗,鋼義碰擊罄罄,盈耳而縈晌,心理作祟! 但這些乃是在陽世間犯有不赦罪愆之凶人惡煞在陰間執刑受難,所以別道施惡無人知,別說為善沒人曉,要知道善有善報、惡有惡果,天理昭彰、因果不爽! 只要心有神明,只要不做虧心之事,那就會心甯氣舒、處之泰然了,閻羅頭上不是懸有一塊匾額?「懲惡揚善!」 麥無名靜立觀望,他心神漸定,不由暗中奇怪怎麼將地獄設在山洞之中?理應造在顯要之處,期使世人能知所警惕、知所收斂、知所悔改;莫非有其用意?必定有其道理! 他啟步各方巡察了,他整目四處注視了,還是沒有發覺任何的破綻。抬起手,東摸摸、西敲敲,企能有奇跡之出現。 果然,皇天不負苦心人,在他有掌措上黑無常肩膀的時候,黑無常突然「吱」的一聲尖叫了起來,接著,高與人齊的身形猛撲而下,手中鐵練一陣拖動,「嘩啦啦」地暴響連連! 麥無名猝不及防,他倉促應變,身形本能的倒翻而回,堪堪的選出那黑無常無情的一擊! 儘管藝高的如他,儘管膽大的如他,也儘管口中說得好聽:「為人不做虧心事,夜半敲門心不驚。」但是,在這種陰森恐怖的氣氛之下,在這種厲鬼環繞的地獄之中,原本就提著心,原本就吊著膽,又 這麼出其不意的來了一個突擊,麥無名也不禁嚇出了一身冷汗,若是換了一般的武林人物,嘿!早就魂靈出竅、嗚呼哀哉,恐怕是已經沒有氣了。 麥無名又長長地吸入一口真氣,他在驚魂甫定之下,瞥見黑無常身後隱隱的似有一道門戶敞開著。 他輕步繞過了半倒的黑無常,含蓄的再次拍拍對方的肩膀,口中有意說:「黑將軍,雖然你真的嚇著子我,但找還是衷心地感謝你,感謝你指我一條明路。」 麥無名伸頭朝那道門戶探了一探,又是一個山洞,這個山洞比前面的那一個還低、還小。 「管它呢!既來之、則安之,好夕也得要試上一試。」 他低頭弓身,又是一腳跨了進去。 麥無名不由更加小心了,這個山洞應該稱之為隧道較為恰當。這條隧道除下又低又小,而且裡面霧氣彌漫,侵肌沽膚,山泉墜滴,「磬」然有聲,震盪的回音似浪潮,如奔馬,又像是低沉的琴聲,嗡嗡洪洪,久久方歇,「繞梁三日」的靈思,大概就是在這種類似的地方悟出來的吧? 漸漸的,白霧越來越濃、越來越厚,幾乎是顆顆粒粒,凝結成珠! 這莫非就是幽冥路?這莫非就是黃泉道?淒涼呀難走!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那麥無名經歷了人生最大的劫難,他進了九泉,他入了地府,豈不是成了一尊最年輕的佛下,活佛?玉佛? 一步一腳,一簸一顛,迷離中、虛無間眼前似乎有些亮光光的感覺,難道前面又是一個石室、洞穴,比第一個更驚險,更恐怖的洞穴石室? 麥無名心頭堅毅穩定,無論是如何的艱險,無論是如何的犯難,為了訪尋父蹤,就算真是龍潭虎穴,就算是陰曹地府,他也會昂然地、奮力地邁進去! 啊!是天光;啊!是洞口;洞口在望了,天光在望了,他不由欣悅地沖了出去。 回首緬懷著這個山洞,哦!隧道,雖然比前面的—節低、比前面的一節小,但卻要比前面的一節來得短。 他吐出了口中的、肺臟的那濃重的濕氣,漫漫長夜,恐怖行程終於過去了,光明,光明就在他的眼前! 五更天,晨嚷微熹了。 麥無名撥開了遍佈洞口的藤蘿蔓草,眼前就豁然開朗,啊!是世外桃園,「桃花源記」中的世外桃源! 綠草如茵,百花綻欣,枝頭上鳥語啁啾,坡坪中糜鹿徘徊,這是一個很大很大的山坳谷地。 他信步走去,心中感到萬分的驚奇,裡面有小橋、有流水、有屋舍、有樓宇,難道住的真是世外之人? 疑念又在麥無名的心中升起,屋舍、樓宇一似城市,山谷內興建維艱,搬運不便,隧道中黝暗狹小,進出困難,他們會飛天?他們會遁地?唔,不可能,他們必定是另有通路! 他還發現了另一個可疑之點:陶潛筆下的「桃花源」中居民有男女,但這裡有男無女、有老無小。陶潛筆下的「桃花源」中有屋舍、有良田,而這裡只見屋舍,不見良田,只有犬只,沒有雞鴨…… 陶潛說:他們避『秦』來此。難道這裡的人也是因為吳三桂引狼入室,避「清」來此? 麥無名邁向前去,屋宿旁、廣場中有人在打拳,有人在練劍,也有人彼此的過招對陣,百般武藝,紛遝雜陳。 看他們的氣度,全像江湖中人,瞧他們的服飾,與時下並無二樣,這莫非是武林中的秘密門派、黑衣人口中所說的「地獄門?」 不像呀!它應該稱之為「神仙府。」 「鏜、鏜、鏜……」 是晨鐘?它驚飛了林鳥,它也敲散了人群。 不,是膳鐘,是進早膳的時刻到了。 活動中的人們紛紛歇了手,悠閒地走了汗去,麥無名的心頭又是動了一動,這裡的秘密似乎何其之多,那就是這些人隨和、態度安詳,並且相互間很少說話、很少交談,難道他們沒有七情六欲? 二聲鐘響同樣地也敲醒了沉睡的太陽;太陽在山崖上露出了半個笑臉,是笑他涉世不深,是笑他身入險地?抑或在笑他乃是遼東之家,少見多怪! 不管如何,久雨後的太陽總是可愛的。 不錯,這裡是「地獄門」,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大漢走了過來,那衣衫正與老樹霸外小路旁的茶棚中遇見的壯漢所穿的完全一樣! 那個大漢疑惑地凝視著麥無名說:「你怎麼不去用早膳?」 麥無名不由暗中慶倖著,慶倖他的心力終究沒有白費,果然是摸對了地方,多麼的不容易呀! 「你怎麼啦?」 黑衣大漢叮上了一句。 「哦!」麥無名驟然省悟到有人在同他說話:「我……我不餓。」 他倉促地回答著、匆忙地應付著。 麥無名這是作了違心之論,欺騙別人,也欺騙自己,他足足的摸索了一個夜晚、折騰了—個夜晚,哪裡還有不餓的道理?第一個在作不平之「鳴」的就是肚子,肚幹已經是饑腸輾轆了。 黑衣大漢的心並未稍減,他雙眼依舊緊緊地盯住麥無名一瞬不瞬,繼續說:「你是屬於哪一殿管轄的?」 馬腳終於要露了,狐狸的尾巴再也藏不住了,麥無名不明情況,他只有支吾以對:「我……我……找不屬任何一殿。」 黑衣大漢聞言臉色一變,他伸指入口,一聲口哨立時響了起來,四面就跑來十二個同樣裝束的黑衣漢子。 「什麼事情?」 三個人異口同聲的說著,話氣中多少含有質問的意思。 「你們殿中可有這個人?」那個人頭也不回的反問著。 「沒有。」 二個人又是異口同聲的說著,這次口氣軟了,並且還微微地搖搖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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