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花逐月(93)_臥龍生

九三

　　船終於靠到江岸，船家仍然泣聲不止，陳抱山取出一張兩百兩的銀票，交給船家，那船主接過銀票，才收住了悲泣。

　　常九躍登岸上，才嘆口氣，道：「蕭兄弟，咱們恐怕無法逃過敵人的耳目了……」

　　蕭寒月接道：「敵人眾多，耳目遍佈，既是無法避開，倒不如堂堂正正的向前行去。」

　　常九搖搖頭，道：「不好！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咱們給他一個若隱若現，使他們無法事先安排陷阱。」

　　蕭寒月道：「好！那就由常兄安排了。」

　　常九本善隱形潛蹤之術，地鼠門的易容方法，也是江湖上之一絕，只不過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罷了。

　　經過常九的改扮，蕭寒月、朱盈盈全變了樣子，常九單獨先行，蕭寒月等三人跟在後面，每在岔道，轉彎之處，常九就留下記號。地鼠門中的技巧，全部用了出來。

　　這種江湖上的怪異行徑，不但蕭寒月、朱盈盈從未見過，就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陳抱山也覺得新奇的很。

　　衣服可正穿反穿，顏色隨時變換，忽然混入旅客群中，忽然間又會聚一處，未得常九解說之前，似乎是充滿著神秘，但得了常九解說之後，卻是十分簡單，方法是技巧的利用地形和旅客人群，隨時變換位置，使追蹤、監視的敵人，莫可捉摸，再暗中留心可疑的人，即可反客為主。

　　蕭寒月很快的明白了個中技巧，是利用人類的錯覺來隱藏行色。

　　這辦法很好玩，也很管用，蕭寒月等人時而混入旅客群中，時而兩人同行，雖然忽而群、忽而單的行動，但事實上，卻有著一定的規律，保持著聯繫。

　　常九表現出了高度的技巧，彼此約定，距離不能超過十丈，但除非常九有意的讓三人看到他的行動之外，三人竟很難看得到他。

　　這日中午時分，經過一個茶棚，蕭寒月忽然發覺了常九留下的暗記，告訴蕭寒月他們說：茶棚中兩個老者是敵人，其中一個是用毒的高手，要特別小心。

　　蕭寒月心中震動，暗道：他們派出了施毒的高手，那真是防不勝防了，必須早些把他除去。但他卻看不出兩個同時穿著灰衣的老者，那個才是用毒的高手。

　　這時，蕭寒月等一行正混在一批行旅中，這一群有十幾個人，兩個灰衣老人果然很留心行過茶棚的旅客，但顯然並沒有發現三人的身份。

　　蕭寒月暗暗提氣疑神，果然聽到了一個臉上有麻子的灰衣老者說道：「郭老，你怎麼不下手啊？」

　　「怎麼個下手法，我瞧不出他們的身份，總不成對所有過路的人，全都用毒吧！」

　　麻子老者笑道：「郭兄的宗旨，一向是寧可錯殺十個，也不肯放過一個，你今天怎會變得這等仁慈了？」

　　另一個灰衣人應道：「我郭天威用毒的對象，都是武林高手，一般的平民百姓，我可是從不下手的。」

　　蕭寒月心中明白了，那臉上沒有麻子的人才是用毒的高手，突然加快腳步向前行去。

　　朱盈盈和陳抱山得到了蕭寒月的暗示，地鼠門中有一套很好的聯絡方法，一個舉動，一個手勢，都代表著一個行動。

　　常九花了不少的時間，才把蕭寒月等三人教會，這方法雖然簡單，但卻是漫不經意中作出來，融台於正常自然之中，除非事先有一定的默契，別人很難瞧得出來。

　　陳抱山和朱盈盈都得了蕭寒月的通知，兩人也展開了配合的行動。

　　行走在人群中的蕭寒月忽然間不見了，陳抱山和朱盈盈也蛇隱鼠竄的隱入了道旁的草叢之中。

　　靈巧的動作，使得同行的旅客之中，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

　　蕭寒月剛剛隱好身子，常九突然在身旁出現，笑了一笑，問道：「蕭兄弟，你有甚麼打算？」

　　「殺了那用毒的高手……」

　　「他是甚麼人？」

　　「我聽到他們的談話，他叫郭天威。」

　　常九呆了一呆，道：「郭天威，寸草不留郭天威？」

　　「怎麼？你不認識他？」蕭寒月大感奇怪的說：「你既然早知道他是一個用毒高手，自然早知道他是誰了。」

　　「我能瞧出他會用毒，那是江湖經驗，但我不知道他是誰。」

　　蕭寒月沉吟一了陣道：「我明白了，那是一種經驗，閱歷累積起來的觀察力……」

　　「對！這就叫江湖閱歷，不過，我想不到會是郭天威。」

　　蕭寒月道：「他是不是很可怕？」

　　常九道：「可怕得很，你只要聽聽他那個綽號，寸草不留，就該想到他手段的惡毒了。」

　　蕭寒月「哦」了一聲，望著常九。

　　常九吁一口氣，道：「他用毒手法高明不說，而且，用的是無形之毒，中毒之人當時並無感覺，事後一個時辰才會發作，聽說，他還能把毒發的時間，延長到十二個時辰之後。」

　　當真是聞所未聞的施毒手段，蕭寒月聽得楞住了。

　　常九嘆息一聲，道：「十幾年前，江湖上有一個十三鐵騎的組合得罪了他，他只是在他們住宿的地方走了一下，第二天十三鐵騎和手下合計四十九人，全都氣絕而逝，當時，竟無一人感覺到自己是中了毒……」

　　蕭寒月神情一變，道：「如此厲害麼？」

　　常九道：「十三鐵騎上下四十九人的死狀，也在江湖上一時傳為奇談，一直傳誦了好幾年才平靜下來。」

　　「想那四十九人，死狀很慘了？」

　　「不！每個人死的時候，都帶著笑容，好像是在睡夢之中，想到了甚麼歡樂的事情一樣，這證明了他們死得毫無痛苦，死在不知不覺之中。但死亡究竟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不論怎麼死，死亡對人都是一種威脅。」

　　蕭寒月道：「不錯，千古艱難唯一死，古人早就說過了。」

　　常九道：「郭天威能讓人在不知不覺中死去，想想看是如何的可怖？」

　　想了一想，蕭寒月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顫，道：「常兄，這個人是絕不能留下來了。」

　　常九道：「郭天威在那個組合中的身份，應該是十分重要，如果咱們能問問他，也許會有很多收獲。」

　　蕭寒月沉吟了一陣，道：「常兄，一個人的穴道受制，還有沒有用毒的能力？」

　　常九道：「應該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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