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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白衣少年疾探右手,向鄰座的羅雁秋左手脈門扣去,他出手奇快,羅雁秋又是在無備之下,左手脈門果被他緊緊的扣住,然後哈哈一笑,離座而起,說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咱家正要找你。」

  羅雁秋潛運內力,想掙脫他扣住左手脈間的五指,但卻覺得猶如被鐵箍箍著一般,一怒之後,反唇相譏道:「你可也是冬天生的,怎地也自動手動腳起來了?」

  白衣少年一笑說道:「你猜得沒錯,咱家正是冬天生的。」挺身站了起來。

  淩雪紅、瓊兒、仲孫儀齊地嬌靨微變,掌劈指戳,向白衣少年右手攻去。

  白衣少年右手一帶,避過了三隻纖手的攻襲,同時將羅雁秋帶了起來,朗朗一笑,說道:「三位莫動,須知在座之人,俱已身中劇毒,若不及早運氣調息,只怕一個時辰之後,劇毒攻入內腑,你們縱有續命散、大還丹,只怕也活不成了。」

  在座之人聞言,齊地大吃一驚,諸葛膽冷哼一聲,道:「果然宴無好宴,這廝真的弄了手腳。」左掌掀起桌子,右手徑向馬夢銘拍去。

  但聽嘩啦一聲大響,桌上的杯盤碗盞俱都摔在地上。

  白衣少年手腕一帶,已將羅雁秋帶至窗前,朗笑說道:「你們飲食中毒一事,休要怪他,由咱家承擔一半,另一半就怪你們的口腹之欲了。」

  淩雪紅、瓊兒和仲孫儀見他挾持著羅雁秋,便欲離去,同時嬌叱一聲,道:「你莫非想逃走嗎?」三人六掌翻飛,匯成一股勁風,直向白衣少年背後攻去。

  白衣少年宛如一團飄絮,乘勢躍向窗外,大笑說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三位莫送了,須知你們這一多用真力,體內劇毒在一刻時間之內,便要發作,到那時可就難辦了。」

  三人聞言,不禁暗一運氣,只覺真氣回竄,聚而複散,這便是練功之人,走火入魔的徵兆,於是同感一凜之後,各在一方錦凳上坐了下來。

  馬夢銘冷哼一聲道:「若非這廝從中破壞,我預定的計畫已然成功了。」也自坐下,運功療傷。

  且不提這室內療傷諸人,且說那白衣少年劫持著羅雁秋,離開密室之後,一路朝正北方奔去。

  行約一盞熱茶時候,那白衣少年已自鬆開羅雁秋的脈腕,並探手懷中取出一粒丹丸,微笑說道:「你若有膽量就服下這粒丹丸,咱家還有話說!」

  羅雁秋生就心高氣傲,聞言之後,冷笑一聲,接過那粒丹丸,投入口中吞了下去,朗聲說道:「縱然你這粒丹丸能追魂奪命,也奈何不了在下,須知那百毒衣……」說至此處,突地驚呼一聲,道:「我那百毒衣不知哪裡去了,若不將它找回,怎能對得起贈衣的老人。」返身便待向來路上奔去。

  白衣少年探手將他拉住,一笑說道:「一件百毒衣,也用得著這般大驚小怪,咱家給你做上幾件就是。」

  羅雁秋冷笑一聲,道:「好大的口氣,你縱然能做百毒衣,在下亦不稀罕,須知某些事物的價值,常常不在其表面之上。」

  白衣少年一愕,道:「不錯!不錯,你失去的那件百毒衣,定是有著紀念的價值了?」

  羅雁秋不去理他,卻道:「在下已服了你那粒丹丸,不知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若是沒有,在下便要告辭了。」

  白衣少年笑道:「你倒是個急性子,咱家要問你的話多得很,但在這荒山野嶺中,卻非談話之所,你且跟咱家去一個可以談話的地方。」

  羅雁秋冷笑一聲,說道:「談話還要有一定的地方,倒是第一次聽見。」他一頓之後,又自接道:「在下的未完之事,也還多得很,你要有什麼話,就快說,恕在下沒有太多的時間!」

  白衣少年一怔,笑道:「你待辦的事情盡多,但來日方長,何必急在一時?」右手疾出如電,又向羅雁秋脈門扣去。

  羅雁秋側身一閃,那白衣少年的手便抓了個空,他冷笑一聲,道:「你的身法雖頗奇妙,手法卻不高明,這一招『赤手縛龍』僅有六成火候。」

  白衣少年縱聲笑道:「什麼『赤手縛龍』、六成火候,咱家全然不懂,看來你這人嗜武如狂,便成為呆子了,不拉著你也行,快點跟咱家走。」

  羅雁秋冷冷說道:「我為什麼要跟著你走?」

  白衣少年一掀衣襟,往腰間一指,笑道:「為了這個,你若不走,咱家也不勉強。」

  羅雁秋定睛一看,大吃一驚,身若飄風,手如掣電,一招「捕風捉影」,徑向那白衣少年腰際抓去。

  豈知那白衣少年一掀襟,便又隨手放了下來,羅雁秋出手雖快,卻只觸到他的外衣,那外衣柔柔的,滑滑的,還未抓住,白衣少年便自腰肢一扭,閃了過去,格格一笑道:「好癢!」忽又臉色—沉,道:「你這人好沒規矩,好不要臉,當真是個登徒子,此刻你便是要跟咱家走,咱家也不願意了。」

  白衣飄飄,逕自展起身形,向北奔去。

  羅雁秋微微一愕,冷笑說道:「你偷了在下的百毒衣,若不原物歸還,就是追到天涯海角,在下也不會放過你!」躍身追了上去。

  白衣少年朗聲大笑道:「咱家若不情願讓你追上,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你也是追不上的。」他說話之間,果然速度又自大增,羅雁秋只看到數丈外一團白影,卻不見了人影。

  朝陽初升,山上林間,盡都抹上一層耀眼的金黃。

  兩條人影一前一後,如飛賓士,直到午時光景,已進入一片幽谷之中。

  白衣少年突然停身駐足,回首朗朗一笑,說道:「咱家要你到一處便於說話之處,你卻推推拖拖,不願前來,如今不要你來,你倒硬跟著來,天下的事情,當真奇妙的緊。」放開腳步,緩緩地向前行去。

  羅雁秋冷哼一聲,道:「你且莫以為在下是硬跟著你,若不是為索還那失去的百毒衣,就是你用八抬大轎,在下也不會來的。」

  白衣少年一聲大笑道:「咱家卻不相信你連八抬大轎也不願坐?」他突地抬手一指,道:「你看那是什麼來了。」

  羅雁秋流目看去,果見前面一乘金頂紅幔、華麗無比的八抬大轎,迎了上來。

  白衣少年一揮手,那八抬大轎便在丈餘外停下,羅雁秋方自一愕,正奇詫在這荒僻的山谷之中,何來此八抬大轎,只聽那白衣少年大聲叫道:「上來。」

  他一收嬉戲之態,神情語氣間,另有一種攝人的威儀,羅雁秋不由自主地移動了一下腳步,但他也是生性高傲、吃軟不吃硬的人,當下劍眉微皺,說道:「若不上去,又待怎樣?」

  白衣少年一笑說道:「你莫非不要這百毒衣了,如此功虧一簣,也怨不得咱家。」舉步跨進轎去,「刷!」的一聲輕響,轎簾已自垂了下來。

  羅雁秋大叫一聲:「慢著!」縱身飄落轎前。

  轎簾果又緩緩升起,隨之響起白衣少年的一聲冷笑,說道:「你這人當真是不知趣得很,慣於敬酒不吃吃罰酒。」

  羅雁秋一步跨進轎中,在白衣少年身旁坐了下來,他本是無言以對,卻又不甘奚落,也是冷笑一聲,道:「不管敬酒罰酒,在下的事情,卻非他人能管。」

  那八抬大轎已自抬了起來,白衣少年接著道:「從今以後,你的事,咱家全都要管。」

  羅雁秋冷哼了一聲,方待出言頂撞,只見那八抬大轎轉了個彎,眼前的景色突變!

  轎簾未垂,面前景色,盡收眼底,只見前面現出一片花叢,萬紫千紅,競相吐豔,香濤花海中,隱隱露出一角紅樓,紅牆綠瓦,青竹為籬,轎未至籬邊,籬門已自大開,並肩走出兩個俊美可人的彩衣小環。

  只聽白衣少年大聲向那兩個彩衣小環吩咐道:「你們告訴燕姑娘,咱家要往江南一行。」只聽嘩啦一聲,轎簾垂了下來。

  但隨著那嘩啦一聲,卻接著響起一陣銀鈴般的笑聲,笑聲未歇,已自傳來嬌滴滴的話語,道:「怎麼不進門了?」語聲似黃鶯出穀,珠走玉盤,竟是吳儂軟語,聽得羅雁秋微微一怔,那白衣少年已自長身而起,大笑說道:「這丫頭終是不肯放過咱家,早已迎出來了。」

  「咿呀!」一聲,兩扇籬門,又自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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