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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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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雁秋以千年靈芝液療好了談笑書生諸葛膽的蛇毒之後,歉疚之心稍安,而諸葛膽也大為感激,連忙吩咐廚下,準備一桌豐盛的酒席,要與羅雁秋開懷痛飲。 但羅雁秋卻是心懸兩地,大師伯和紅姊姊情形不明,師祖散浮子又無法救出,他想至此,不由愁聚雙眉喟然一歎! 談笑書生諸葛膽像是旱猜透了他的心事,一隻寬大有力的手掌,一拍羅雁秋的肩頭,爽朗地一笑,說道:「你可是為令師祖天南劍客散浮子老前輩擔憂嗎?其實那大可不必,我保證他還是安然無恙,待我們痛飲一番之後,你隨時都可以去看他,只要別再為難我這個做師兄的就是了。」 羅雁秋聽諸葛膽的話風,果覺心頭一寬,正待稱謝幾句,卻見玄衣仙子杜月娟神秘地一笑,說道:「你這話只猜對了一半,其實師弟最擔心的還是那位淩姑娘,你不見他們在七星峰下那般輕憐蜜愛的情景嗎?」 她這番話直把個羅雁秋羞得玉面微紅,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只見談笑書生劍眉微微一皺,但又倏然舒展,一笑說道:「那位淩姑娘的容貌,當真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而且武功超絕,真和師弟是天生的一對壁人,愚兄十分豔羨!」 三人說說笑笑,酒菜早已備齊,當即由兩個垂髻小婢,為三人斟滿了酒,只見酒色碧綠,香氣四溢,雖是不善杯中物之人,也看得出定是上好美酒而垂涎三尺。 談笑書生豪放地一笑,舉杯說道:「愚兄這條命可說是由賢弟從閻王手中討回,你我是自家兄弟,不必客套,愚兄就先敬賢弟一杯!」 玄衣仙子杜月娟想到昨夜的情景,不由玉面微紅,她瞟了諸葛膽一眼,見他像是毫不知情一般,於是微微一笑,說道:「兄弟,來,師嫂也來敬你一杯。」 羅雁秋心中一懍,不禁略一猜疑,只見諸葛膽早已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哈哈一笑,說道:「愚兄心意已到,若是賢弟不會吃酒,自是不便相強。」 羅雁秋親見兩個小婢,自同一壺中斟的酒,既然師兄都已喝下,想不會再有什麼人暗做手腳,又聽諸葛膽說出這番坦率的話,不由暗罵自己多心,於是一笑,說道:「小弟不敢,這杯酒借花獻佛,就敬師兄師嫂一杯吧。」舉杯一飲而盡。 玄衣仙子杜月娟盈盈一笑,也自舉杯飲下。 酒過數巡之後,談笑書生諸葛膽突然離坐而起,向羅雁秋說道:「你師嫂再陪著你暢飲幾杯,我傷癒之後,還未向掌門人親自稟告,此時是正午時刻,正是掌門人料理派務之時,午時一過,便不再接見拜謁之人了。」 他不等羅雁秋回話,逕自向行令堂外走去。 兩人又喝幾杯,羅雁秋道:「兄弟不善飲酒,又多喝了幾杯,只覺得頭腦有些暈眩……」 杜月娟點頭道:「我也有此感覺,兄弟別再多喝了,讓嫂嫂扶你到師兄房中歇息一刻。」說著,她伸出纖纖玉手,逕自去扶羅雁秋,羅雁秋道:「小弟不要緊,想來在這椅子上略一休息就好了。師嫂若覺不適,就請自便吧。」說完,只覺一陣昏昏沉沉,困倦已極,不知不覺間,已自踏入夢境。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他才從綺麗夢境中醒來。睜眼一看,仍然仰臥在椅子上,暈眩雖失,疲乏未除,側首窗外一看,只見日影西斜已是未初時刻,他這一覺競足足睡了一個時辰。 此時,談笑書生諸葛膽正從行令堂外步入大廳,他身側隨行之人,乃是一個身穿道裝,發挽雲髻,背插雙劍,手執拂塵的中年女人,正是觀音堂主千手菩薩許香萼。 諸葛膽向羅雁秋一笑,親切地說道:「怎麼,你師嫂竟把你一個人留在客廳裡呆坐,也不來陪你談談,又是在想什麼心事嗎?」 羅雁秋連忙起身向談笑書生行了一禮,急急說道:「師嫂吃多了酒,還在內室休息,也許還未醒來……」 他話還未說完,忽聽一聲嬌笑,說道:「早醒來啦,嫂嫂看你躺在椅子上睡得很甜,所以沒敢吵鬧你。」 客廳中三人只覺一陣淡淡幽香撲鼻而入,玄衣仙子杜月娟身著一襲綠綾長衫,姍姍走出,她雖說是醒來多時,但仍不脫慵懶之態。 談笑書生臉上倏然閃過一抹奇異的神色,但一閃即逝,誰也沒有看見,他轉首看了許香萼一眼,向杜月娟說道:「你私自帶師弟來十二連環峰的事,掌門師兄已因師弟救了我一命,不予追究了,許堂主特來轉達此事。」 杜月娟淡淡一笑,向許香萼道:「有勞許堂主啦!」又轉向羅雁秋道:「兄弟,你喝多了酒,現在可覺得乾渴嗎,師嫂給你拿杯茶來。」 談笑書生接道:「我也覺得口渴,你就一齊拿來吧。」 轉瞬之間,已有一個小婢獻上四杯香茶,只見談笑書生從懷中取出一包白色粉末,一笑說道:「酒喝多了最是傷神,我這『提神清心散』對宿醉最有功效,我們三人都喝多了酒,也正需此物。」說著,舉手將那包粉末傾入自己的茶杯之中,然後又取出兩包,分別傾倒在羅雁秋和杜月娟的杯中,再轉向許香萼說道:「許堂主既未吃酒,想來勿需浪費我這『提神清心散』了,這可不能算是厚此薄彼,把你當作外人看呀!」 許香萼微笑說道:「好說,好說,我一向滴酒不嘗。」 諸葛膽舉杯就口,將那杯茶一飲而盡,羅雁秋昨夜餘悸猶存,不禁大感猶豫,直待杜月娟也將茶喝幹,他在淺嘗覺出毫無異狀之後,才一口飲下,他也是實在大渴了,哪裡知道這一杯茶,竟改變了他一生的命運,鑄成了無可彌補的大錯! 原來羅雁秋就茶飲下的那包白色粉末,是玄陰叟蒼古虛的一種秘制藥物「離魂失神散」,服下之後,腦子立刻失去記憶,但仍可在他人指使下行動。武林中均知道蒼古虛是一個極端神秘的人物,武功詭異難測,且精於逐蛇役獸之術,但卻不知他在藏邊吸收到外人許多煉丹製藥之法,是故,慧覺大師在看到羅雁秋對自己視若無睹時,大怒之下,一言不發,便帶領著淩雪紅離去,以他那種見聞廣搏的世外高僧,竟然也不知道世間有這種奇妙的藥品。 當羅雁秋恢復記憶之時,已是申末時分了,他睜目一看,千手菩薩許香萼早不知何時離去,談笑書生諸葛膽也不知去向,客廳裡剩下玄衣仙子杜月娟一個,羅雁秋一看之下,不禁暗吃一驚! 只見杜月娟嬌面之上,滿是已幹的淚痕,一雙星目也是微微紅腫,他不便出言詢問,但猜想不出這其中的原因,只好叫了一聲:「師嫂!」 玄衣仙子像是在沉思之中,聞呼霍然驚覺,向羅雁秋強自展顏一笑,說道:「師弟,怎麼這般貪睡,大家還在坐著談話,你又去夢見周公了,你看,現在是什麼時候啦?」 羅雁秋向窗外一看,日影早已隱沒,暮色四合,已是掌燈時分。 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不知為何這般貪睡,只是一笑,說不出話來。 玄衣仙子杜月娟突地幽幽一歎,說道:「人生在世,一切功名利祿,猶如過眼雲煙,轉瞬即逝,到頭來是一切歸於空幻,剩下一堆黃土,若是活一輩子連一個祭墳掃墓之人都沒有,那就更覺淒慘了!」 羅雁秋怎會料道杜月娟會說出這番話來,方自愕然不知以對,卻聽玄衣仙子杜月娟又幽幽說道:「兄弟,你可記得這樣一首歌謠嗎?」 百年三萬六千場, 風雨愁腸一半妨; 眼兒裡覷。 心兒上想, 叫我鬢邊絲怎的當? 一天一回淺斟低唱, 一夜一個花燭洞房。 能有得幾多時光? 她輕啟朱唇,微合星目,輕輕唱來,如泣如訴,唱完,已是淚水盈睫,一閉眼,幾滴晶瑩的淚珠已自撲簌簌流了下來。 須知談笑書生諸葛膽雖是英俊挺拔,望之如二十許人,但實際已逾不惑之年,他和杜月娟結合十餘載,迄無子嗣,就無怪玄衣仙子會發出這種幽怨的感歎來,但為何在此時發出,卻是大大令人不解之事。 羅雁秋本為稚氣未脫,在幼年遭逢慘變,但恩師慈愛,尤逾父母,而淩姑娘一片似水柔情與肖俊等各位盟兄的照顧,更使他享盡人間幸福和溫暖,對世事毫無體認,現經杜月娟這幽幽一歎,不禁豪氣頓減,也自黯然一歎! 杜月娟看著羅雁秋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顯示內心的衝突,不禁「撲哧」一笑,說道:「兄弟,別胡思亂想啦,看我們倆人這個樣子,等下你師兄來了,看著你這般不愉快,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羅雁秋朗然一笑,說道:「小弟無什麼不快之事,師嫂亦更不會欺負小弟。」 他突然想起在大巴山之時,師兄玉虎兒說過,昔年殺害他父母的仇家,追命閻羅馬百武等江洋大盜都投奔了雪山、崆峒兩派,暗忖:我何不問她一下,也許我無意中能探出仇人的下落,於是說道:「師嫂,小弟想打聽一人的下落,不知能告訴我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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