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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獨行尊者怪笑聲中,棒法忽變,順勢沉腕,雙棒一分一合,變成「雙龍卷雲」。

  柳夢台閃身避招,子母雙圈本是四個鋼圈連環而成一家,專門鎖拿別人兵刃,而且和人動手時,四個鋼圈展開快攻,只聽四隻連環鋼圈一片急響,圈影縱橫,金風閃閃。

  可是康泰的虯龍棒也是奇形的外門兵刃,尖端用精鋼製成的兩個龍頭,吐著一寸多長的鋼舌,兼具有判官筆點穴之妙。

  柳夢檯子母鴛鴦圈威震大江南北數十年,罕逢過敵手,一經展開,勢挾風雷。無奈獨行尊者康泰一對虯龍棒,招數精奇不在瘋俠之下。

  不大工夫,倆人已鬥到六七十個回合,瘋俠一動手就搶了主動,雙圈快攻,康泰一時受制,迫于守勢,柳夢台連攻了百招以上,均被康泰兩支虯龍棒化解開去。

  忽聞康泰一聲怪笑,虯龍棒變招搶攻,全是進手招術。

  這兩個江湖高手拼命,聲勢實在嚇人,漸漸的看不到倆人身子,只見一圈光影飛舞中,不時爆出子母鴛鴦圈響聲。

  鬼影子王雷始終袖手觀陣,那一張黑白交雜的陰陽臉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如果不是他兩道眼神轉動註定著倆人交手,簡直和廟裡泥塑的猙獰鬼一般。

  再說瘋俠和康泰交手到百合以上,雙方各運內功護身,瘋俠須發怒張,肌肉暴起,康泰環眼大睜,青筋外露,這時倆人出手都不像剛才一樣快速,但每一出手必有風聲隨起,倆人由拆招破式,進而到各以內功相拼。

  猛的柳夢台大喝一聲,子母鴛鴦圈卷著勁風,一連搶攻三招,康泰架開三招之後,立還顏色,虯龍捧上打下掃還了八棒。

  又鬥幾合,瘋俠心中暗想,今天的場面,縱然勝得康泰,鬼影子也決不會放過自已,既然事情逼住,倒不如冒險搶攻,和康泰拼個同歸於盡。

  他心念已決,雙圈用法突變,走險招,避正鋒,盡向康泰要害處下手,哪知他這冒險求勝,疏忽了自己門戶,被獨行尊者看個空隙,左手虯龍棒一招「猛雞啄栗」趁虛而入。名家交手,錯不得一絲一毫。

  柳夢台一著失算,想回救已來不及,虯龍棒鋼舌已割左臂而過,嚓的一聲,瘋俠淺灰破袍左袖全被挑飛,瘋俠雖早運混元一氣功護住身子,不過康泰腕力奇重,內力貫到龍頭鋼舌,在瘋俠左臂上劃了一道深達半寸的血口,鮮血泉水般湧了出來。

  瘋俠一面運功止血,一面運圈狂攻,獨行尊者哈哈一陣怪笑道:「雲夢雙俠也下過如此。」說罷虯龍棒一緊,以快打快。

  柳夢台受傷之後,功力上打了個折扣,獨行尊者康泰又存心把瘋俠毀在虯龍棒下,展開雙虯龍棒縱刺橫掃,快速如風。

  柳夢台忍痛力鬥,漸感不支,心中暗想:「今天柳瘋子真要歸天了,但也不能就這樣死,總得給他個顏色看看,才能死得安心。」

  他心裡想好主意,正好康泰一招「天外來雲」,兩棒齊下,瘋俠閃得一閃,向後躍退,康泰冷笑一聲,跟蹤追到,雙棒齊出「二龍剪水」,瘋俠故作不知,直待兩棒龍頭鋼舌近身,猛地一翻,剛好讓開數寸,左手子母鴛鴦圈脫手飛出,康泰怎麼也想不到瘋俠會把兵刃當作暗器打出。

  兩方距離既近,又是出其不意,略一怔神圈已近身,總算他手快眼明,回手一挑,右手龍頭鋼舌正好插入子母圈,哪知他只顧挑接飛圈,忘了強敵在側。

  柳夢台左手子母鴛鴦圈出手的同時,人也隨著翻轉,閃到康泰身側,右手子母圈一推掃出,獨行尊者警覺要避,柳夢台哪還容他走開。

  康泰向上一躍,柳夢台跟著縱起,就這刹那時間,瘋俠聽身後一個冷冷的聲音道:「詭計傷人,是自己找死……」

  話未完,一股冷風擲向後背,猛的又一個聲音接道:「未必見得。」

  話聲未落,當的一響,似是兵刃交擊的聲音,瘋俠不顧再擊敵人,一折腰,落在地上,回頭一看,見兩個人對面而立。

  一個正是鬼影子王雷,手執一柄似劍非劍,帶著兩排尖齒,頂端成鉤形的怪兵刃,他對面卻站著一個朱服儒巾的中年男子,手中倒握一隻鐵簫,劍眉含怒,朗目中神光如電,盯在鬼影子王雷的臉上。

  柳夢台看這人裝著打扮,似乎見過,最低限度聽人說過他的形貌,只是一時間卻想不起來。

  獨行尊者康泰,也被目前變故吸引了心神,全神注意在鬼影子和那中年書生的身上,倒是忘記了在和瘋俠動手。

  鬼影子王雷把那中年書生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才冷冷問道:「你是什麼人?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中年書生笑道:「你口氣不小,怕死我也不敢管這場鬧事,看你那副怪樣子,大概在雪山派中身份也不會太低,為什麼要兩個人打一個?」

  鬼影子仰起臉呵呵怪笑一陣,說道:「這麼說起來,你是故意找麻煩來了,我也可以說是雪山派的人,你既要伸手管閒事,自非無名之輩,看你剛才接架我蜈蚣鉤的身法手法,也許還真有點能耐,報個名來我聽聽,你是哪派中的高手?」

  一面說,一面潛運功力,貫于左掌,準備突起發難。

  那中年書生,慢慢抬起頭兩眼望天,哈哈大笑,右手倒提鐵簫,腳下不丁不八,似乎對鬼影子潛運功力的事,渾如不覺。

  其實借大笑之聲,已經把真氣提聚丹田。王雷看那中年書生一味大笑,不理自己問話,不由大怒,爆喝一聲,左掌猛力推出,一陣勁風打出後,右手蜈蚣鉤,也隨著發難,一招「浪卷流沙」,橫裡掃去。

  中年書生笑聲忽停,左掌一揮,擋住王雷掌風,右手鐵簫施一招「鐵鎖橫舟」,硬接蜈蚣鉤,這一下,倆人內力、兵刃全都接實,一陣旋風,卷得地上沙土飛揚,同時鐵簫也架開了鬼影子手中的蜈蚣鉤。

  鬼影子一接那中年書生的掌力,竟覺著全身一震,知逢勁敵,手中蜈蚣鈞一招「流鶯舞空」,斜劈過去,那書生鐵簫橫迎,一招「春雲乍展」,架開王雷蜈蚣鉤,鐵簫卻順勢點向左肋「帶詠穴」,王雷翻腕回鉤,蕩開鐵簫,唰唰唰搶攻三招,這三招都是玄陰門獨特怪招,那中年書生被迫得退後三步,連架帶閃,才把三招讓開。

  鬼影子三招攻過,中年書生立還顏色,尺八鐵簫猛展絕學,縱送橫擊,閃電還攻。

  王雷怪叫一聲,蜈蚣鉤施出玄陰門怪招和那中年書生搶攻,倆人攻拒之間,神妙已極,鐵簫若神龍舞爪,蜈蚣鉤如娛蚣出穴,轉眼對拆了四十餘招。

  柳夢台看那中年書生氣定神凝,鐵簫把門戶封閉甚緊,任王雷蜈蚣鉤千變萬化,均被他化解開去,一時間想不出什麼人,竟有這等武功。

  獨行尊者康泰也看得全神貫注,因為鬼影子王雷之能,在大雪山十二連環峰上,很少有人能和他對手過招,今天和人苦鬥數十招不占上風,實出他意料之外。

  哪知事情變化更出康泰想像,那中年書生手中鐵簫愈打愈奇,愈打愈快,鬼影子不但沒法占得上風,而且漸漸無力還攻,又鬥二十合後,猛聽那書生一聲長嘯,全身騰空而起,鐵簫跟著變化,直似狂風驟雨,卷風下擊。

  康泰看出苗頭不對,正想縱身助戰,猛聞鬼影子一聲大叫,倒飛出一丈多遠,一張怪臉上青筋暴起,兩眼瞪得要噴出火焰,右手倒提蜈蚣鉤,左臂軟軟垂下。

  那中年書生卻橫簫冷笑道:「雪山派中高手,亦不過如此而已,暫留爾命,寄語紫虛道人,就說天下武林同道,不會坐視他橫霸江湖野心得逞,如仍不知悔改,覆亡在即。」

  鬼影子左臂吃鐵簫點中,已難再戰,聽完話,一聲狂笑道:「咱們這筆賬清算有日,朋友請留名號吧?」

  那中年書生一揚手中鐵簫,冷笑答道:「東海一萍生,告訴你又怎麼樣?」

  王雷長笑答道:「好,咱們後會有期。」說完話,轉身疾躍而去。獨行尊者跟著要走,一萍生喝道:「你先站住。」

  話出口,人如離弦之箭,手橫鐵簫攔住去路。

  獨行尊者左手虯龍棒猛的一招「怪龍翻江」,青芒一閃,點向前心,一萍生鐵簫起招「乘龍引鳳」,點他左腕脈門,迫得康泰收拍自保。

  他一收棒,一萍生鐵簫忽變「寒月滄波」,搶點「玄機穴」,康泰一招失機,全陷被動,被迫退步避敵兵刃,哪知一萍生鐵簫突轉,在康泰右手虯龍棒上一壓,借這一壓之勢,貫注了內家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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