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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小乞俠說完拉著玉虎兒、三寶和尚往外就走,萬翠蘋、余姑娘、小白猿全起身跟著就追,鐵書生縱身疾躍,攔住眾人去路道:「大家慢走……聽小兄一言,諸賢弟等三人此去,只求探明雁秋行蹤去處,如果大家都不辭而別,偷跑下山,將來師父責問下來,非同小可,而且人一多,反不易隱秘行蹤,目前先讓諸賢弟等三人先走,十日之內,小兄定當設法使各位一起離山,去尋秋弟。」

  平日大家對肖俊都異常敬佩,知他說得出,定然能做得到,他這樣一談,別人自無話可說。肖俊又告訴了諸坤雁秋在永城獨追仇蹤的經過情形,並和小乞俠約好了沿途指示前進方向的暗記,才讓小乞俠、玉虎兒、三寶和尚等連夜下山而去。

  鐵書生安排了李福和余姑娘的住處,留翠蘋住前山給余姑娘做伴。他和歐陽鶴、梁文龍又急急回後山三元觀去。

  哪曉得萬翠蘋等肖俊走後,死纏著餘棲霞,兩個人又偷偷溜下了山。主持前山白鶴觀的道人法名靜玄,他是追風俠禿頭勝衛的大弟子,梁文龍的同門師兄,他比肖俊入門早,可是武功不及肖俊,而且他非掌門人親傳弟子,武林中年齡並不是排行的首要條件,張慧龍立肖俊為首徒,那意思就是存了傳授衣體的想法,所以儘管他年齡比肖俊大的多,但他也稱肖俊師兄。

  靜玄發覺二女私逃下山時,天色已是大亮,心中一驚,立時親到後山七星峰三元觀告訴肖俊。

  張慧龍、萬永滄、勝衛三老忙於準備應付未來和雪山派爭鬥大事,埋頭後山風月洞中苦研幾種絕技,除了和幾位助拳而來的老朋友談幾句話外,其他事一概交由有肖俊代管代行。

  鐵書生聞報後,頓時又急又氣,勉強控制住激動心情,裝出鎮靜的樣子,淡然一笑道:「萬師妹和余姑娘都是聰明人,她們出走,無非是一時間熱情激蕩,前山白鶴觀事情繁忙,師弟你先請回去,我這就想法子派人追她們回來。」

  靜玄合掌一禮,答道:「師兄雅量,不予見責,貧道防護疏忽,自知感愧!」說完轉身退出。

  鐵書生送走靜玄,呆站在室外出神。

  突聞一陣步履輕響,肖俊急回頭一看,通往大殿一道小圓門中走進來兩個人,前一位藍衫朱履,頭戴方巾,面如古月,長須飄胸,手中拿著一把一尺六寸的摺扇,面上掛著一絲和藹微笑;後一位五短身材,大頭環目,天藍色破大褂長僅及膝,赤足草履,滿臉油光,顎下留著稀疏的花白短須。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看樣子很不相稱,一個像落第秀才,一派老夫子斯文樣子,一個像吃不完殘肴剩飯的老叫化兒,破衫草履,卻養了一身細皮白肉。

  肖俊一見倆人,慌忙鎮定下紛亂心情,搶前幾步,迎著倆人躬身一禮道:「弟子不知兩位師叔大駕降臨,恕未恭迎……」

  那位叫化頭兒裝束的人已大聲嚷道:「我說你們這般孩子都叫牛鼻子給你們教壞了,每人都學了一身酸禮,我這老要飯的江湖草莽,不懂得這個,你要是不歡迎我,乾脆擋駕!」

  說到這裡,停一下,又對那位斯文老夫子模樣兒說道:「喂!華老大,你不要裝著聽不懂,我這叫指著和尚罵禿驢,明著是罵牛鼻子,事實上可是講給你聽哩!」

  一語剛畢,那小圓門外忽有人接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出家人什麼地方得罪了你這老要飯的,背著人罵我和尚禿驢。」

  接著又聽小圓門外面另一個聲音笑道:「你這和尚自己找罵挨,人家老要飯的在罵牛鼻子,你硬往自己身上攬,大概不罵你,你有點不舒服吧!」

  談笑聲中,小圓門外又走過來一個高大僧人,光禿禿頭頂上烙了九顆戒疤,長眉鳳目,莊嚴中帶著和藹,後面跟著蓬發毛腿,瘋瘋顛顛的一個人。

  鐵書生一看,心裡暗想,這倒好,怎麼今天他們全到三元觀來啦。四個人他認識三個,長衫朱履的是雲夢雙俠的老大儒俠華元,大頭環眼破大褂、細皮白肉的是江南神乞尚乾露,蓬發毛腿的是巴東分手,昨夜才回武當山的瘋俠柳夢台,只有那個大和尚他不認識,不過已想到一定是黑羅漢三寶的師父、荊山楓林寺方丈一心大師。

  肖俊心裡打個轉,趕忙把四位武林前輩往屋裡讓,儒俠華元邁著斯文步子,領頭進了房門。

  這間屋子原是張慧龍打坐的靜室,小院中翠竹千竿,紅磚圍牆,環境異常清幽,房子用青石、紅磚堆砌而成,大有四間,古色古香,一派莊嚴,靠東的一間是鐵書生臥房,用松木板從中間分開。

  瘋俠先笑著問道:「你近來代師父主持三元觀一切事務,聽說相當勞碌,老要飯的徒弟和老和尚教的黑羅漢都來了,這兩個傢伙都是沒事找事做的人,你不妨給他們幹點事。」

  江南神乞尚乾露晃晃大腦袋,冷笑道:「柳老二,你不要在我面前繞圈子耍花槍,老要飯的不吃這個,你帶我徒弟去大巴山時,我可是面對面交給你帶走,現在他回來沒有,我不知道,你可沒當面交給我,我徒弟假如出了事,咱們這筆賬決不能含糊拉倒,你們雲夢雙俠對我老要飯的總得有個交代。」

  柳夢台聽完話,笑道:「你這個老要飯的,撒賴撒到我瘋子頭上了,聽你口氣,好像你那位小要飯的徒弟是什麼明珠寶石,你放心吧!就是有姑娘找婆家,還找不到他頭上。」說畢仰面大笑起來,柳夢台一語雙頭,鐵書生心裡面暗地打鼓,這位瘋瘋顛顛的柳師叔,要是一高興,包不准會說出來他和梅影仙鬧的一檔事,他心裡正在驚疑不定,尚乾露又喊道:「華老大,你得評評這個理,說幾句公道話,一個勁坐那裡,擺著冷面孔叫誰看!」

  儒俠華元搖著手中一尺六寸的「鐵骨扇」,笑道:「你這老叫化子裝的什麼糊塗,放著正經不談,一個勁抬杠子磕閑牙。」

  儒俠說完話,柳夢台、一心大師不約而同都轉頭看尚乾露,瘋俠笑道:「我說呢!老要飯的今天頂神氣的不得了,原來裝有一肚子牛黃狗寶。你先別活神話現的做給我們看,講出來我們聽聽你的鬼畫符再說。」

  尚乾露又搖搖大腦袋,笑道:「本來我和你們華老大來找鐵書生有正經事談,被你們兩個趕到這裡,一打擾只得停下來,你還在逞能,擠著我和人家大和尚說話,其實呢,我那小要飯的徒弟和大和尚帶來的小和尚早就離開武當山,走的沒有影啦。」

  尚乾露說完話,鐵書生心裡吃了一驚,一心大師卻一皺眉道:「這東西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竟敢背了我偷走……」

  尚乾露截住了大和尚未完的話,笑道:「大和尚你不要錯怪他,小和尚要不是我那個小要飯徒兒勾引,量他也不敢這樣做,這裡面另有文章,小一輩的自然有他們的看法做法,你這老和尚何苦去狗咬耗子多管閒事。」

  一心大師急道:「佛門人慈悲為主,他卻是性嗜殘殺,離開我無異是出山瘋虎,這東西再見我的面時,要罰去兩條狗腿,替佛門中保留點好生之德。」

  大和尚每一句話,都像是支支利箭穿入肖俊胸中,他急急搶前幾步,撲的一聲,跪到大師跟前說:「弟子肖俊願替三寶師兄受責,望大師網開一面,恕三寶師兄下山之罪。三寶師兄和諸兄弟等下山,全是弟子越權私派,家師門規雖然有處置弟子的明文刑典,但弟子既為罪魁禍首,自應一身承受,實在不願再連累三寶師兄無辜受責。」

  肖俊一篇話語重心長,俊目放光,字字感人,鐵書生話剛住,尚乾露仰面一陣狂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牛鼻子衣缽得人矣!肖俊你起來,大和尚要是傷了小和尚一根毫毛,你割下我要飯的人頭抵帳。」

  柳夢台不理他,卻一把拉起肖俊問道:「你又弄出什麼花樣,快點告訴我。」

  肖俊就把餘棲霞、小白猿飛馬傳警,羅雁秋隻身追仇蹤,黑羅漢、小乞俠、玉虎兒連夜下山,連萬翠蘋、余姑娘偷走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全說出未。

  瘋俠聽完後,道:「這點小事也值得大驚小怪,瘋師叔一手全包,牛鼻子真要翻臉怪罪,柳老二和他劃地絕交,割袍斷義。」

  尚乾露豎起大拇指笑道:「柳老二真有你的,我老要飯的絕不置身事外,真要鬧翻了咱們索性窩裡翻,老要飯的跟著你走。」

  柳夢台接口問肖俊道:「餘棲霞是什麼人,我怎麼從未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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