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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餘棲霞說:「李福,我不信,難道她不是人嗎,萬翠蘋人間佳麗,絕代姿容……」

  李福被姑娘話鋒逼住,脫口答道:「萬小姐和姑娘均為人間麗質,可她是瑤宮嫦娥,天上仙子……」

  餘棲霞聽完後,低頭不語。小白猿猛想起自己話越說越不對勁,趕忙賠笑道:「我主人追索仇蹤,他雖然勇武絕倫,究竟是一個人,力量單薄,我們既然要上武當山,事不宜遲,現在就走吧!」

  餘棲霞點點頭沒有說話,小白猿喘口氣,轉身喚店夥計去牽坐馬,倆人算過店錢,離了永城,快馬加鞭,晝夜兼程,直達鄂西。

  十余天疾馬如箭,僥倖一路上未發生枝節。

  一天中午時候,倆人已近武當山下,抬頭看山凝翠色,景物如畫,名山勝景,果然雄偉秀奇。倆人向樵夫探詢了入武當山三元觀的路徑,沿山道曲徑縱騎狂奔,漸漸的山高路險,馬兒已無法攀登。

  倆人只得棄馬步行翻山。越過幾座山后,望前面山峰起伏,天山相接,真不知有多高多遠。余棲霞和李福雖都有一身很好的輕功,但究竟是血肉之軀,一連翻了幾座山峰實覺有點累,看天色將晚,心中都有點發急起來,沒法子只得各盡全力,向前疾跑。

  他們又越過兩道峰嶺,倆人臉上全見了汗珠,峰迴路轉,幾個拐彎,忽然境界一變,橫阻去路一座高峰,蒼松環繞中現出了一座廟宇,兩聲鐘響破空傳來,音繞峰穀,蕩漾不絕。

  倆人一高興,頓忘倦意,前面既有廟宇,料想離三元觀不會太遠,低頭看兩峰相隔斷澗,深有百丈,余姑娘首先施展輕功,提縱身法向下飛去,從那突出山石上接腳急下,小白猿跟在姑娘身後在下去,大約有兩盞熱茶工夫,兩個人先後落入穀底,略為喘息一下,又向前面攔路高峰上攀登,倆人手足並用,剛剛倒了峰腰,猛聽一聲哨音尖鳴,跟著峰上傳來聲音問道:「什麼人黑夜登山,請報上姓名來,好稟報本觀住持,開門迎客。」

  李福聽聲音異常宏亮,知非平常的人,慌忙停住身子,高聲應道:「在下李福,由徐州來朝寶山。」

  峰腰發話人又接口問道:「朝山會期已過,兩位既是遠道來此,自應接待,但為什麼不走大道,黑夜越峰來此,當然另有來意,尚望明示,以便請示本觀住持定奪,否則,暫請兩位在峰下委屈一宵,明天從大道登山,本觀自會依規接迎客人大駕。」

  李福慌忙答道:「我們確非一般朝山進香的客人,黑夜登峰因有急事,欲尋一位姓肖的英雄。」

  上面又問道:「肖什麼,報個名來。」

  李福答道:「鐵書生肖俊。」

  峰上經過半晌沉寂後,又有人發話道:「兩位既是尋人而來,就請上來吧。」

  小白猿和餘棲霞聽有了回聲,才重展身法,向峰上攀登,又過了一陣工夫,登上峰頂,抬頭看峰邊蒼松下,站著四個少年,一身道裝,而且身上都帶兵刀,李福搶先拱拱手,笑道:「在下初入寶山,一切規矩全都不懂,請問這可是三元觀嗎?」

  四人眼光集中,把李福和余姑娘從頭到腳看了一陣,一個道裝少年才合掌答道:「二位中可有姓羅的嗎。」

  李福接口應道:「是羅雁秋嗎?是在下主人,我叫李福,這是余姑娘余棲霞。」

  道裝少年點點頭道:「羅相公沒有來!」

  這一問李福心裡一酸,差一點要落淚,他勉強笑道:「我們疾馬到寶山見肖相公,也正為此事……」

  道裝少年怔了下神,應道:「那麼兩位跟我入觀吧!」說完話轉身帶路,李福、余姑娘先後隨行,繞過一排蒼松,走了一段碎石小徑,才進入觀門。進了二門,松柏夾峙著一條青石甬道,走完甬道,又登上九層石級,大殿上點燃著兩支巨燭,中間供著紫檀木雕刻的一座高大神像。

  香煙繚繞,寶像莊嚴,道裝少年帶倆人拜過了呂祖法身,從旁側小門中出去,又帶倆人進了一個跨院靜室,室中松木桌旁坐一個長須中年道人,他合掌讓李福和余姑娘在案側木凳上坐下,笑道:「二位一路風塵,想必勞累,三元觀離此尚有二十餘裡之遙,且山路崎嶇,夜行不便,恰好鐵書生約好今夜和貧道對奕,二位不妨在此用茶稍候一時……」

  忽聞窗外有人大笑道:「肖師兄近兩天忙的連吃飯睡覺的工夫都沒有,哪還有心情陪你下棋,特派我來通知你一聲……」

  話沒有說完,人已走進了屋內,李福和余姑娘轉頭看來人,霍然離坐,小白猿長揖,姑娘萬福,同聲請安問好,那人見李福、餘棲霞,一面拱手還禮,一面帶著驚訝神色問道:「你們啥時候到的,為什麼雁秋沒來。」

  問話人正是羅小俠結拜二哥歐陽鶴。小白猿悽楚答道:「我主人在永城旅邸巧遇仇人行蹤,半夜留柬,單人一劍追索下去,小的和余姑娘遵主人留函吩咐,疾馬趕來此地。」說著話把雁秋留下的信,雙手送到歐陽鶴面前,歐陽鶴接過信,迫不及待的在燭光下看了一遍,一跺腳口裡喊糟,回頭對中年道人說:「兩位遠來佳客請師兄費心款待,我去請肖師兄來此再說。」說完拔足穿出室外而去。

  歐陽鶴走後,那中年道士陪著李福、余姑娘閒談了一陣,不到一個更次,鐵書生單人先至,接著來了歐陽鶴、梁文龍、玉虎兒和翠蘋姑娘,大家見了面,行了禮,各自落座,肖俊問李福雁秋獨走的情形。李福喘口氣,把三人巴東和肖俊等分手後的經過,凡是他知道的,全部說了一遍。

  肖俊道:「秋弟涉足江湖不久,雖然他身懷絕技,究竟經驗欠缺,江湖中一切陰謀詭計,恐難勘破,我們要早日設法尋出他的行蹤才好……」

  說此略頓一下,又對歐陽鶴笑道:「目前師父和萬、勝兩位師叔都在忙著準備應付未來大事,愚兄一時亦無法脫身,二弟三弟都有職司,只有四弟目前無事,可是他和秋弟一樣毫無江湖閱歷……」

  肖俊話未完,玉虎兒已挺身答道:「小弟願拼出這條性命,也要尋找秋弟的下落,再說他發現仇蹤,極可能是昔年進犯衡山的匪徒。小弟身受羅恩師數年培養,正欲和秋弟攜手聯肩,共報大仇,大哥如因我缺少江湖閱歷,不准我去尋找秋弟下落,我死亦含恨九泉了。」

  玉虎兒語聲未落,窗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哈哈大笑道:「肖師兄不用為難,我小要飯的願和玉師兄走一趟,如何?」

  話落人現,颯颯兩聲微風,靜室門外走進來小乞俠諸坤和一個面如鍋底的小黑和尚,和尚黑得像煤炭,穿一件塗滿油污的淺灰僧袍,一顆光禿禿的大腦袋,五短身體,赤足僧鞋,襯著小乞俠亂蓬蓬一頭短髮,過膝白綻大褂,倆人並著站在一塊兒,活似兩個小鬼,那樣子真叫人一見就要笑掉牙。

  小乞俠不等別人開口,搶著又說道:「這位就是我在巴東提過的酒肉和尚黑羅漢三寶。」說著話他給肖俊等全部引見一遍。

  鐵書生笑問諸坤道:「小要飯的你從哪裡來,找到了柳師叔嗎?」

  小乞俠點頭笑道:「小要飯偷酒尋人,是拿手的好戲,找不到瘋師叔我也不敢回來見我老要飯的師父,黑羅漢和尚的師父、一心大師和瘋師叔連袂於今夜到來,我們倆先來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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