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風塵俠隱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
肖俊劍眉一皺在那個半死的大漢身上詳細查看,果見那大漢中盤「雲台穴」上微透血跡,趕忙分開血衣探視,發現一粒比黃豆略大的菩提子已透入穴道一寸多深,顯然已無法可救,肖俊一展眉道:「這人已被別人用武林神功豆粒打穴之法,擊中雲台要穴,縱有靈丹亦難回生,只不知何人有此神技。」 羅雁秋又把自己失馬,李福被人打穴高吊的事說了一遍,肖俊聽後心中驚奇不已,羅雁秋又把剛才接到紙團打開一看,上面寥寥數語,大意是:「你們行蹤已為人偵知,沿途險阻重重,宜小心為之。」 字跡娟秀,赫然又是盜馬人手筆,只看得羅雁秋目瞪口呆,肖俊也沉吟不語,過了很久才道:「天已不早,大家早些安歇,明天趕路要緊,這具半死的屍體留交小兄處理吧。」 各人只好分頭安寢。肖俊候眾人去後,輕聲對歐陽鶴道:「二弟,這個能用菩提子打穴之人,分明是一代奇傑高手,看樣子似是有意暗助我們,如果是敵人,那就不堪設想了。別看五弟一身絕技,也絕非此人對手。」 歐陽鶴聽後笑道:「豈止不是對手,實不啻天壤之別!」 歐陽鶴一語未完,忽聞後窗「嗤」的一笑,肖俊一回身右腕疾翻,兩支金錢鏢先後打出,誰知如沙石投海,毫無反應,連響聲也沒有,忙縱身逼出一看,仍無所見,這才回到房內對歐陽鶴說:「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你如不見秋弟會想得到他那樣的年齡竟會身懷絕技吧?現在你把這個大漢找個地方送去吧。」 歐陽鶴應命,提了大漢而去,約有一頓工夫方回店內,對肖俊道:「走到路上大漢已死,我把他屍體拋到荒野一片亂墳墓地裡了。」 肖俊點點頭,和歐陽鶴同室分榻而眠。 次晨天亮,大家起床,漱洗吃喝後,即整理行裝上路。 六男一女七騎出了通江,放轡疾馳。 路愈走愈荒涼,前面起伏的一道土嶺分向兩面延伸,羅雁秋等已入土嶺上一道崎嶇的小路,忽然有兩匹急馳的快馬從身後趕來,馬上坐著兩個青衣漢子,全穿著深青色緊身勁服,並各披一件藍緞斗篷,馬鞍旁各掛有一個長形的黃色包袱,像兩道疾箭似的就搶到了七人前面。 雁秋等方感到這兩個不是尋常人物,那馬上兩個漢子已回過身來望瞭望羅雁秋等七人,發出兩聲「嘿嘿」的冷笑。梁文龍頭一個忍耐不住,一提馬轡向前沖去。無奈倆人騎術甚精,見梁文龍向前一沖,立即揮轉馬頭,兩騎如矢又向前跑去,梁文龍本想發作,但人家又未招惹自己,不便無事生非,只得忿忿的一收馬轡。羅雁秋回頭問李福道:「剛才那兩個人,是不是雪山派中的人物?」 李福道:「那倆人小人並未見過。雪山派人多勢大,小的雖在青雲觀留居兩年,但對內部詳情卻無所悉,究竟愁雲崖在大巴山什麼地方,有多少賊黨,小的也不清楚。」 羅雁秋見李福亦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正感氣悶,肖俊笑道:「雪山派黨徒狡猾異常,李福不過入派兩年,當無所知。剛才倆人看似平常,但他們馬鞍邊攜帶的兵刃卻不似一般刀劍之類,定是一種奇形的外門兵刃,剛才他們轉身的時候,我已留神倆人目射精光,英芒內斂,內功實已有極深的造詣,且外形文秀,一派書生氣概,愈如此愈不應輕視。」 「我們七人昨夜只管吃酒敘舊,被人暗中盯梢監視亦無所覺,如非一位異人暗伸援手,用菩提子打穴神功傷了敵人暗樁性命,真還不知要鬧出多大的笑話哩!江湖之上,風險重重,應該處處留意……」 歐陽鶴說道:「大哥這次入川,師父是否又告誡不得和雪山、崆峒兩派作正面衝突?」 肖俊微微一笑道:「師父已知雪山、崆峒兩派對我們仇怨已深,勢同水火,欲解不能,且本派中一個歸隱前輩和江湖上幾個多年未出的奇人,對雪山、崆峒所為均已感到憤慨異常,均又重入江湖願助師門一臂之力,在小兄入川之時,那兩位武林前輩可能已先小兄入蜀了。」 肖俊這幾句話,無疑已解除了武當掌門張慧龍的禁令。只見歐陽鶴和梁文龍倆人眉毛一揚,哈哈大笑說道:「大師伯令出如山,使小弟等年來受盡人家正面挑釁之苦,均得忍氣吞聲,現聽大哥一說,大師伯對他們兩派所作所為,亦覺忍無可忍了,不再使我們這般弟子輩受人欺侮了。」 幾個小俠一高興,心中的鬱悶也都雲消霧散。七人七騎,從那荒崗荊林中一條彎曲小路魚貫前行。 七個人在荒山野嶺上走了一天,一個人也未遇到。直到掌燈時候,才趕到一片樹林。只見幾十株高大翠柏中透出一堵紅牆,似是一個廟宇。近前細看,果然是個久無人住的寺院。兩扇黑漆大門,已經漆落木朽,裡面隱現幾重殿脊,這座寺院規模顯然不小,可惜久已荒廢,只見滿地枯葉,深可盈尺。七人借暮色微光,抬頭一看,依稀還可看出橫匾上寫著「巴山古刹」四大字。 肖俊道:「看樣子,這附近已無人家,這座古刹建築,外面如此荒涼,怕已是久無僧侶。我們不妨在此留宿一夜,明天再走,免冒夜風寒露。」 六人應好,下馬入寺,梁文龍搶前而入,兩扇寺門一扇半掩,文龍用手一推,應聲而開,一陣積塵落下,灑了文龍一身。進了大門是一片大有畝許的庭院。落葉滿地,亂草叢生。穿過庭院,有一道二重殿門,兩邊是一排連雲房舍,均是殘瓦斷簷。走過二門,有一條紅磚砌成的甬道,兩邊翠柏高達數丈。梁文龍帶路走完甬道,登上十三層石級,才算到了大殿。七人魚貫入殿一看,見這大殿高約三丈,全用磚石砌成,但那些畫龍雕梁因年久剝落,只餘些痕跡,反而變成一堆堆白紅雜陳,看去更增陰森淒涼之感。但那大殿房頂卻是完好如初。 肖俊道:「這裡雖覺陰沉,但還完整,可蔽風雨,我們就在此處休息吧!」七人取下行囊,把這座古刹荒殿暫作旅舍。 只是苦了這七匹馬兒,寒野古刹四無村舍,哪裡去找草料,正是二月天氣,殘寒未盡,馬兒想吃口青草,也是無處可尋,羅雁秋皺眉道:「明日即可進入山境,初春草短,這幾匹馬兒如何打發呢?」 肖俊也覺山路崎嶇,羊腸曲徑,幾人一身武功,行走原不甚難,但這七區健馬雖擅長程行走,但如欲翻山越嶺,就非力能所及了。 聽羅雁秋一說,亦覺有理,笑道:「秋弟之言甚是,大巴山內賊党必然處處設伏,帶馬同行,反易為人所覺,且山路崎嶇,斷澗橫崖,馬兒亦無法越渡,明天在入山的時候我個獵戶家寄放,今夜既無草料,只好委屈它們一夜了。」 大家解開隨身行李,打掃乾淨一處殿角,席地而眠,只苦了萬翠蘋姑娘,睡亦不是,坐亦不是,雖然都是幾個同門師兄弟,但自己究竟是個黃花閨女,平時住店,總是獨居一室,現在遇到這種古刹寒夜,大家混雜一起,還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和男人們長夜廝守。 雖說是武林俠女不拘小節,但總感心中如小鹿亂撞,坐臥不安,可是又不便出口。 幸得肖俊已發現翠蘋窘態,忙把玉虎兒的鋪位排在翠蘋旁邊。 女俠知道大師兄用意良深,不由飛紅滿面,但又無話可說。且自己和玉虎兒六年朝夕相依,情苗已生,一顆芳心早已默許虎兒,這些事情還能瞞過見多識廣的萬永滄嗎?這位風塵大俠也看上這位愛徒了,對他們結伴相遊並不阻止,而且在有意無意之間露出口風,待玉虎兒功夫成就之日,就替他們一對情人完成婚嫁。 萬翠蘋的內心也常想著自己早晚都是玉虎兒的人了,所以隨肖俊入川之後,雖盡力回避,但不知不覺之間流露出一種女性天然的情愛,眼角眉梢處處顯得對玉虎兒的關心。這種情形看在肖俊眼內,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呢?所以萬翠蘋窘態一露,立把玉虎兒調遣過去。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