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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在這種年頭,單身外出的女人畢竟不多,何況對方又是一個年輕的姑娘。

  是以,坐在男客之間,猶如綠葉之與鮮花!

  姚鳳婷進門之初,就開始在注意看了。

  看這姑娘的年歲,與自己不相上下,發綰絲巾,碎花衣衫,姿色頗個薄。

  只是,她臉上籠罩著輕愁薄霧,好像懷著滿腹的心事。

  還有、腰袖緊身束腕,繡鞋軟底硬頭,桌子一邊,又放著一柄龍泉寶劍,如此說來,她,她也該是一位江湖人!

  客來客往,人出人入,這是常情,無啥稀奇,口渴肚饑的人自然要進來,酒醉飯飽之後不走過待如何?

  又有三個人進來了,這三個也有些特別,也顯得與眾不同。

  前面那個,年在三十,穿的是一身錦衣,握的也是龍泉寶劍黃臘臘,瘦削削的臉上長滿了長長白白的汗毛。

  兩眼深凹,雙耳招風,好一副猴頭老鼠面!

  後面二人穿的全是黑衣,手中抱的都是長刀,精壯魁偉,臉無表情,亦步亦趨地緊跟在錦衣身後,機械得猶如木頭人!

  麥無銘他們都很敏感。

  雖然三個人都不識來者乃何許之人,但前面那人生相怪異,後面兩個衣衫的色澤和形式,則一似幽冥教,也像地獄門中的成員。

  店小二略一猶疑,他湊了上去,形態有些畏縮,臉上的笑容也似乎是硬擠出來的。

  「客……」

  果然,走在前面的錦衣人目中無人,他非但毫不理會,並且還橫起手臂,一把推開了對方的身子。自管自地朝單身姑娘走去。

  「甄姑娘,你決定了沒有?」錦衣人在花衫姑娘的身旁站了下來說:「今天已經是第三天了,再過兩天,你老頭子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他這一站定,兩個黑衣大漢也一左一右地停住了腳跟。

  花衫姑娘一無表情,也一無動靜,她默默不語,她安坐如故

  錦衣人見對方不理不睬,悶聲不響,他生硬地笑了一笑又說:「鴉反哺,羊跪乳,你總不會沒有一點孝心吧?」

  花衫姑娘霍地站了起來。

  她粉臉緊繃,她秋水帶潮,說:「毛延齡,除了你所提的條件以外,就是做牛做馬,為奴為婢,我甄玉珍都答應你!」

  麥無銘聽了頓時一動,心中暗想:「原來是他,剛才自己怎會沒有想到?毛延齡,這綽號『長毛公子』。他臉上的茸毛不就是特徵?家學淵源,跟他父親『湘西僵屍』長毛壽練了一身屍毒陰功,父子二人志同道合,雙雙為害江湖,荼毒生靈。自從老的一個長毛壽惡貫滿盈,被繩進了地獄門,列管於第九殿名下,小的一個毛延齡也就消聲匿跡,退絕江湖,時隔數載,今日裡又突然在此地出現?」

  忽然,麥無銘心頭又震動了一下,連帶地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屍毒掌,屍毒掌,姚鳳婷中的莫非就是屍毒掌?那幽冥教主……」

  毛延齡皮笑肉不笑地牽動了一下嘴角,這倒不能怪他,除了皮,除了毛,再也看不出他臉上還長有肉!

  「本公子不要你做牛做馬,也不要作為奴為婢,我只要你嫁給我做老婆。」

  「辦不到!」

  花衫姑娘忿憤地又在原位上坐了下去。

  毛延齡陰陰地說:「難道眼睜睜地有著你父親疸崩而亡,你難道又忍心地看你父親慘死他鄉,你難道……」

  「不要說了!」

  花衫姑娘慘痛地叫了起來,她捧著螓首的雙手,猛抓著青絲,猛扣著肌膚。

  「那你去扶令等出來,在下就在此地替他解毒。」毛延齡說:「或者我到你們住的客房裡去也可以。」

  他的語氣顯得暢然,顯得得意,也顯得客氣了。

  而甄玉珍卻感到無奈,感到喪氣,她珠淚奪眶而出。

  她臉現絕望之色,遲緩地拿起寶劍,乏力地站起身子,艱辛地拖著腳步朝向後面而去。

  「嘿嘿嘿……我看你還能堅持到幾時?」

  毛延齡又笑了起來,這次他宿願得償,躊躇滿志,是以笑得歡欣,笑得開懷,連森森的牙齒也露了出來。

  接著,從袖中抖中一錠五兩重的銀子,「篤!」地一聲丟在桌子上。

  然後就在甄玉珍那個座位上坐了下去,又說:「小二,甄老頭父女二人的房飯錢都在這裡了,拿去,順便替我泡一壺茶來!」

  「是,是,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店小二收下銀子,然後打躬作揖地走了。

  店家心寒,食客膽小,誰也沒有出聲,誰也未敢過問,包括麥無銘三個人在內。

  其實,姚風婷幾次想站起來干預,卻都被麥無銘的目光給攔住了、阻止了。

  她自忖該是時機未到,因此也就隱忍抑制著了。

  過不多久,甄玉珍已經攙扶著一個年逾「耳順」的老人出來了。

  但是,這個老人一進入食堂,立即推開了他的女兒,朝向毛延齡沖丁過去!

  「賊子,老夫與你拼了!」

  「爹!身子要緊,性命要緊……」甄玉珍哭喊著追了上去,說:「你就當沒有生我這個女兒吧!嗚……」

  毛延齡的身子果然落,未見他有何作勢,人已像河蝦一般地彈了出去。

  然後面對著那個老人說:「甄老頭,你死在眼前,怎麼還不知進退,不知好歹?」

  「老夫就是死了,也不受你的威脅!」姓甄的老人咬牙切齒地說:「你別想我的女兒會嫁給你!」

  「好,你既然想死,本公子就成全你。」

  甄姓老者雖然身帶劍傷,但他奮起餘力,揮舞以掌,一鼓作氣地攻了過去。

  毛延齡照樣雙掌交錯,兩個人遂打在一起了。

  事已至此,甄玉珍也就出手了。

  她反手拉出背上的寶劍,略一搖曳,掩護著乃父,劍尖直指毛延齡的心胸!

  但是,她一出手,兩個黑衣大漢長刀一擺,中途已把她給攬了下來。

  這就熱鬧了,桌子在翻,凳子在倒,碗筷杯盤「乒乒乓兵」地摔滿一地。

  怕事的食客評始溜了,膽寒的店象也在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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