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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請再等一下。」梁公適進內稟告了母親,知會了妻子,才同嚴子厚一起出門而去。

  茶樓酒肆,飯店食堂,都是三教兒流,龍蛇混雜的地方,也是各種消息傳聞散播接獲的地方。

  是以,你想探聽什麼,就到那裡去,你要宣揚什麼也請到那裡去,保證不出數日,必有所得,必具效果!

  午時已盡,未牌繼起!

  梁公適和嚴子厚坐在同興樓飯館雅座的一角,他們吃完了飯,在喝茶,在聊天。

  其他的客人也一如他們,各踞座頭,在喝茶,在聊天。

  這是常情,不足為奇,凡是上雅座的客人,多半是清閒的,多半是高雅的,也多半是家裡、荷包裡存有一些銀子的人。

  不然的話,寅吃卯糧的人,出賣勞力,也出賣時間的人,哪有這種工夫?哪有這種享受?

  而雅座上飯菜的價目也比普座上要高出不少呢!貴上幾成呢!

  你看,跑堂們送茶送水,還是那麼殷勤,臉上一點也沒有不耐的神色,厭煩的模樣,這就是看在錢的份蔔,銀子的功勞!

  「老王,翠紅院裡上二天又新到了一位姑娘……」

  「嘎!」這仿佛是振奮劑,強心藥,那個被稱姓王的人不待對方話落,就迫不及待地說:「多少年紀?漂亮不漂亮?」

  「大概十五六歲,我想她一定漂亮。」

  「老賴,你這是什麼活?」姓王的人拉長了面孔說:「什麼是『大概』?什麼是『我想』?吊人胃口嘛!」

  「新來的姑娘多半皆是十五六歲,而翠紅院中物色的人也必定是漂亮、」

  姓王的人不由愕著臉說:「照這麼說那位姑娘你還沒見過嘍?」』

  「個錯,我也是剛剛聽說。」

  「嘎……這倒是一件新鮮事,你老賴是癩皮狗、綠頭蒼蠅,姑娘已經來了兩三大,竟然還會聞不到?嗅不著?」

  姓賴的人聽了不以為忤,他叵而振振有詞地說:「就因為我擅聞善嗅,風力總要比別人得悉得早,知道得多,你呢?哼!目聾耳聵,還冒什麼大氣?」

  「你……」

  再聽聽另一桌人家在談些什麼?

  「小楊,你昨天的手氣如何?」

  「不錯呀!贏了二十幾兩銀子,所以才請你吃飯喝茶、」小楊洋洋得意地說:「你呢?小林,怎麼垂頭喪氣的?連一點精神也沒有?」

  「唉!別提了。」小林喟然歎息著說:「最近我的運真背,一連輸了五天,百把兩白花花銀子全都泡了湯!」

  「這又算得了什麼?賠錢原本如此的,不是輸,就是贏,有道是『勝負乃兵家常事』,去翻本呀!」

  小林慘然地笑了笑,繼而無言地搖搖頭。

  「怎麼?失去勇氣了?」

  「不是的,我這兩天手頭不方便,有一筆錢還未收到,如今是口袋裡袋磅錘,憑什麼上翻本呢?」

  「原來如此。」小楊慨然地說:「沒有關係,我借給你。」

  小林黯淡地眼睛頓時一亮萎靡的精神立即一振,說:「好,找們這就去!」

  兩個人雙雙站了起來,下樓結帳走了。

  嚴子厚聽了心中躍然,他兩眼望著梁公適,虛心地說:「夫子你家有嬌妻,我未敢招你去妓院,但是,場子裡不妨去看看,去蕩蕩。」

  他越說越順口,幾乎有些慫恿了:「有興致時可以來它二把,贏了當然不在活下,假如輸了三二十兩,也不傷元氣,不傷大雅。」

  「不太好吧?」梁公適遲疑地說:「那種地方我從未去過。」

  他家無恆產,必須早出晚歸,依借著那份替人記帳的薪俸,上要旨奉高堂,下要供養妻小,哪有餘錢涉足這種場所?

  再說,時間上也不允許呀!

  嚴於厚則不同了,他雖然本性不壞,但是,飽食終日,無所事事,難免有時候會去走去逛逛,幸而少時多讀詩書。交的乃是良朋益友,因此也有所節制,還不致於濫或沉湎其中。

  「我也很少去呀,但逢場作戲,在所難免,不然你這三天假期如何消遣,如何打發?」

  「唔——」梁公適也心動了,他說:「去看著就去看看,應正又不一定要玩。」

  「對呀!那我們也走吧!」

  昌化城內大小賭場有好幾處,但規模較大的只有二家。

  一曰「吉祥」,一曰「如意」。

  吉祥位於南郊,裡面兼營餐飲施捨,還備有酒台,蓄有女侍。

  富商巨賈,或達官貴人多匝月流戀該地不歸,蓋聲色犬馬,醇灑美人,樂不思蜀也!

  如意則開設在長街中的一條巷子裡,由於進出方便,不勞車馬,不費時間,賺到錢財意興沖沖的來,輸了銀子拍拍屁股走路,是以顧客多為中下等人。

  梁公適二人一不是富商巨賈,二不是達官貴人,三又不想長期地沉沉淪下去,他們遂信步地踱向如意賭坊而去。

  「喔……嚴公子,好久不見你大駕光臨了,這位是……」

  「這位是我的朋友,姓梁。」

  「梁公子,幸會,幸會。」

  「二位公子請,請。」

  一到巷子口,就有二個人阿諛奉承,打躬作揖地在招呼了。

  當然,凡來賭場的人都是他們的衣食父母,他們焉能不巴結,焉能不卑恭?

  賭場內光線暗淡,空氣污濁,聲浪鼎沸。

  裡面形形色色,什麼賭局都有,什麼賭具皆備。

  牌九、麻將、銅寶、三公、大小、單只等等應有盡有。

  嚴子厚是識途老馬,他帶領著梁公適逐一巡視,逐一觀察以及逐一講解。

  梁公適是聰明人,他一點就透,認為牌九麻將雖然易懂易學,但一時卻難以熟練,大小單只和銅寶則過於單調,過於乏味,下注只憑意念,只憑運氣

  以擲骰子較為刺激,較為過癮,因為它乃是相互對擲,手力的輕重聚散,骰子的跳動運轉,都能潛入目光,都能扣人心弦,是以梁公適選擇了擲骰子。

  「么二三呀!」

  「四五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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