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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再說關中岳寶馬如飛,片刻工夫,已奔出了十餘裡。這時,太陽初升,金色的陽光照著皚皚白雪。目光下,只見官道上,站著一個身關及袍的和尚。

  關中岳早已想到自己不會平平安安的回到北京,但卻未想到第一個遇上的竟是前夜晚林中會晤的僧侶,不禁微微一怔,一勒馬韁,故作不識,說道:「大師怎的攔路。」

  那和尚抬頭望了關中岳一眼,冷冷說道:「關總鏢頭很大的忘性。」

  關中岳淡淡一笑,道:「大師既無俗名,又無法號,實在是難記的很。」

  灰袍和尚臉上仍然是一片冷漠,緩緩說道:「貧僧不喜計較小節,你關總鏢頭是有身份的人,想來不會說謊,貧僧訪問一事。」

  關中岳道:「大師只管清說。」

  灰衣僧侶道:「那牧羊圖現在何處?」

  關中岳道:「現在關某人的身上。」

  灰衣僧侶道:「那很好,不知關總鏢頭,是否願留下來。」

  關中岳道:「留下來,並非不可,但要看你大師父的能耐了。」

  灰衣和尚雙目眨動,暴射出兩道冷電一般的目光,道:「貧僧見識過你總鏢頭的暗器手法,也見識過你的刀法了。」

  關中岳一躍下馬,淡然說道:「大師想必早已胸有成竹,對付我關某了。」

  灰衣和尚冷笑一聲,道:「如是關施主,能夠自願獻出牧羊圖,可免去一場搏殺。」

  關中岳仰天打個哈哈,道:「大師父說的好輕鬆啊!」

  灰衣和尚道:「福禍無門,唯人自招,關施主如若不信貧僧的話,那就清亮兵刃吧!」

  關中岳道:「好!有大師這一句話,咱們可以動手了。你請亮兵刃吧!」

  原來,這和尚一直赤手空拳,關中岳雖然早已留心查看,但始終未瞧出他兵刃帶在何處。

  灰衣和尚雙手一場,道:「關施主,只管亮刀,不用顧忌傷到貧僧。」

  關中岳臉泛怒意,道:「大師想以一雙肉掌,對我關某的金刀。」

  灰衣和尚道:「貧僧自有兵刀,只不過你關總鏢頭瞧不出來罷了。」

  關中岳心中一動,暗道:「方兄弟,練成一雙鐵沙掌,尋常的刀劍,都難傷得,指上金環,在動手之中,飛出傷敵,難道這和尚也練了特殊的掌上功夫不成。」

  仔細看去,只見他一雙肉掌細皮嫩肉,紅裡透白,不像練有鐵沙拿一類惡毒的功夫,掌指之上,亦不見金環等物。

  但關中岳究竟是見多識廣的老江湖,仔細觀察之下,終於發現了這和尚臉上肌肉有些生硬,似乎是戴著一種特製的面罩。

  這發現,使得關中岳心中大奇,暗道:「佛門弟子,戴了面罩,掩去本來面目,和尚未必就是真和尚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縱聲大笑,道:「佛門本是清靜之地,天下三百六十行,朋友你何苦要裝作和尚呢?」

  灰衣僧人左手一抬,道:「方施主的廢話說得太多了。」欺上一步,掌勢直向關中岳前胸逼來。

  關中岳早已運氣戒備,原想硬接他一掌試試,但在右掌抬起之時,瞥見那和尚掌心之中,有一道血色的圓圈,臨時改變主意,移步騰身,避過了一掌。就這微小的失誤,那灰衣和尚已搶得了先機,右掌已緊隨拍出,通向空間,擊向左助。

  關中岳道:「好掌法。」雙臂一振,「旱地拔意」,呼的一聲,審起了八九尺高。

  灰衣和尚冷笑一聲,道:「關施主,清亮兵刃吧!」人卻如影隨形般,飛躍而起。

  關中岳覺得一股勁風,緊逼身後,吃了一驚,暗道:這和尚身手奇高,不可再稍有疏忽之心。

  那次衣僧人,一直占了先機,掌勢逼在關中岳要害數寸,關中岳如不能擺脫那如影隨形的掌勢無法出手還擊。

  但金鈴神刀鎮八方,究竟是身經百戰的人物,雖然遇上了勁敵,落處下風,但心神不亂,陡然間施出千斤墜的身法,那向上奔飛的身子,決如流星般,落著實地。

  那灰衣和尚果是非凡的身手,關中岳的變化雖然快速,但那次衣和尚,竟然也能在極為快速中適應變化,緊隨著,那灰衣和尚也落著實地,右手一揮,掌勢拍向關中岳的後心。

  關中岳吃了一驚,暗道:這和尚好厲害的手法,匆急之間,身子一轉,橫裡避開了五尺。

  那灰衣和尚冷笑一聲,道:「關總鏢頭,交出牧羊圈吧……」笑聲起自關中岳的身後。

  關中岳一生走南闖北,會過了無數的武林高人,但從未遇上過似今日這等局面,只見那和尚的掌勢如同黏在背上一般,竟是無法拋脫,驚怒之下,一個燕雲人翻,金刀隨著轉翻的身子出鞘,劃出一道刀光。

  灰衣和尚被那強烈的刀光迫退,冷然一笑,道:「方總鏢頭,你早該亮刀了。」

  關中岳一著失機,一直被逼得無法轉過身子,此刻,才回過頭來,和那灰衣僧人對面而立,說道:「大師好掌法阿!」

  灰衣和尚冷冷說道:「關總鏢頭家財萬貫,名成利就,似乎是用不著為這幅牧羊圖拼命了。」

  關中岳道:「撇開牧羊圈不談,就憑你大師适才那一招還得關某人連連閃避的掌法,關某人也耍再領教一二……」

  語聲一頓,接道:「大師雖然露了一手,但也證明了一件事。」

  那灰衣和尚本待上手,聞言卻又停了下來,道:「你證明了什麼?」

  關中岳道:「大師不是出身少林!」

  灰衣和尚道:「我見時說過貧僧是來自少林寺了。」

  關中岳道:「不錯,你沒有說過,但在下心中不能沒有懷疑;如今疑慮盡消了,咱們可以放手一拚了。」

  灰衣和尚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關總鏢頭,既已有名有利,竟還是這樣貪心。」

  關中岳道:「咱們凡俗之人,在名利之中打滾,心懷貪念,那也罷了,但你大師是出家人啊!貪念之重,卻也不在我關某人之下。」

  灰衣僧人道:「看起來,咱們沒有商談的了。」右掌一揮,迎面劈下。

  這次,關中岳不敢稍存大意,金刀一舉,橫裡斬去,口中說道:「大師請亮兵刃吧!」

  那和尚腕一轉,避開了刀勢,左掌卻斜裡切出,一股勁風,通向關中岳的右腕,迫得關中岳刀勢一編。灰衣和尚卻借機欺身而進,閃電一掌,拍向關中岳的右助。

  關中岳吃了一驚,急急向後退了三步,才把一掌避開。

  手中金刀急使一拍「劃分陰陽」,才把那灰衣和尚的攻勢擋住。

  經過了兩番險遇之後,關中岳驚覺到這和尚是一位向懷絕技的人物,能赤手空拳,以一雙肉掌,對自巴金刀的人,武林中實在不多,這和尚竟然以雙拿對刀,而且還被他占了先機。

  這是關中岳畢生未遇的事,心中充滿著好奇之感,手中金刀,卻開始極嚴密的守勢。但見金刀閃起了一片寒雲,護住了身子,完全改取守勢。

  一面卻留心著那和尚手中的掌勢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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