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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馬文俊頷首道:「好!陳某留馬老爺在寒舍多住幾天,不會回來了,多餘銀兩就賞給你吧!」

  店夥歡天喜地的稱謝不止。

  馬文俊離開了余茂豐客棧,又投向另一客棧,獨宿一榻,前塵往事一一油然泛起,勾現心頭,不禁感慨萬千。

  他雖身入武林卻無重大惡行,江湖中事強存弱亡,動手之間傷亡難免,無法謂其雙手血腥,因受天池逸叟郝連方之引介投入本門,以其為人誠謹忠實,工於心計,謀定後動,故極得門主器重,得以充任葉莊莊主。

  十數年來,毫無隕越,但從未見過門主,三次應召均是不同地點,門主詭身幕後,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寥寥數語即行離去。

  不料此次為了明月峽事,幾乎慘遭毒手,他本鄂人,已然娶妻,子女各一,委稱在外經商,每年數度返回故里,置下巨大家產,囑子女勤勉持家,飽讀詩書。

  忖念及此,馬文俊意欲返回故里探望妻兒一趟,惟又恐為他妻兒帶來一場滅門大禍。

  馬文俊深知小不忍則亂大謀,探望妻兒雖屬人之常情,卻茲事體大,不可不慎,思前顧後,猶疑難決。

  驀地——

  鄰室多人進入,隨之響起刀劍兵器擲撞懸掛之聲,不言而知多半是武林人物。

  只聽一個森沉語聲道:「連日來江湖中發生甚多奇事,恐武林亂象已明,兄弟意欲把這些事傳回壇主,但只覺支離破碎,各不相關,更與本門無干,為此難以決定!」

  另一語聲道:「你不妨說出,容我等合計商議是否要傳訊本門。」

  森沉語聲又道:「嶗山門下偵騎四出,因嶗山高手長清觀玉清道人下得山來,在豫冀兩省無故失去行蹤,不明下落,賞格五千兩,只要獲知行蹤者通風報信從而覓得,決不食言,兄弟心想此一風聲本門早有聞,傳訊未免多此一舉。」

  「還有呢?」

  「其次盛傳天竺萬象門主曼陀尊王巳趕來中原?」

  「為了何故?」

  「為了首徒盤龍尊者潛入中原,慘遭殺害,卻不知何人所殺,盤龍尊者潛來中原為了何故,是以萬象門主親身前來查明。」

  「嗯,此事須報與壇主知道。」

  「還有一事其怪,魯山縣二朗崗附近竟於日前發生地震劇變……」

  馬文俊不禁一怔,凝耳聽下去!

  那人道:「有處深藏密林中大宅名喚葉莊,地震劇烈,廿裡方圓由地土龜裂,盧舍傾斜,葉莊卻淪為廢墟,此乃官府之事,于本門何干?」

  「周兄有所不知,事後鄉里趕去葉莊掘挖,察視有無倖存之人,卻未見一具屍體,葉莊主名喚馬文俊,乃武林人物,宅中豢養人丁甚眾,個個身具武功,災變前一天,鄉鄰店肆尚親自送往大批菜疏雜物,均目睹有人在內,怎麼—具屍體均無,雖說災變之際均悉數逃出,但事後從未見一人返回,這豈非怪事……」

  馬文俊不禁心神猛震,陡地想起一事,暗道:「不好,倘此人所言句句是真,葉莊人眾為何一個未見?玄衣龍女胡薇蘭雖說心狠手辣,平生行事,只殺元惡,不死未從,未必是她所為,其中必有原因,何況自己身亡本門未必知情,萬一門主氣怒,遣人追上原籍老家登門索人如何得了……」

  越想越心驚膽寒,睡意全無。

  鄰室江湖,都似往前廳聚飲,語聲頓然寂靜。

  馬文俊一夜未曾合眼,決意回裡—探,落髮普陀為僧乃既定之志,嚴昌陵奇蔔如神,倘若違忤恐生不測之禍。

  奸不容易等到天明,速速結帳離去,選購一匹健馬,兼程趕回鄂東。

  一路上發現甚多武林人物,一拔一拔地不絕如縷,其中當然也有武林各大門派威望夙隆高手,但令他怵目駭心的竟然有兩拔本門人手,雖彼此互不相證,但馬文俊瞧真了他們衣上暗記證實是本門中人無疑。

  馬文俊形像雖然變異,但其舉止神態卻無法全然除掉,習慣使其會在不知不覺地流露出來,不過他有自知之明,提高警覺時自斂束。

  突然只覺騎後突有一騎趕了上來,笑道:「朋友,在下一路孤寂,形單影隻,意欲與朋友結伴同行,可解途中寂寥。」

  馬文俊聞言心神猛震,身後騎上人已自趕上並肩而行,別面望去,只見那人約莫三旬上下,卻下頷光淨,笑容可掬,齒如編貝,肩頭搭著一柄青鋼長劍,顯得神采飛揚,英氣奕奕,忙道:「尊

  駕少年英雄,武林俊傑,小人乃一販夫走卒,怎配與尊駕結伴同行?」

  那人朗笑一聲道:「在下對朋友並無惡意,請勿胡亂猜疑,不過與朋友同行定了想躲也躲不掉。」

  馬文俊苦笑了笑,把心一橫,忖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搖搖頭答道:「尊駕堅欲如此,小人也沒有辦法。」

  那人一路按肩同行,不時找馬文俊談話,東一句西一句,但絕口不提江湖事,說的都是某地出產絲綢織造精美,某處飯莊菜肴烹調味炙人口,片刻,那人忽道:「朋友,你貴姓呀?在何處發財?」

  馬文俊忙道:「敝陳,小字大貴,做木材生意。」

  那人贊道:「大富大貴,此名委實起得好。自來監商木客,貨財巨富,一押手金,毫無吝色,在下何幸,得能與陳朋友結識。」

  馬文俊遙首道:「尊駕誤會,小的只是中人,居間博取蠅頭微利,木客之稱小人無此福份。」

  「陳朋友如此說話就不對了。」

  那人正色道:「雖然不是由小至大,集少成多,百尺高樓平地起,朋友太自菲薄了。」

  馬文俊有意撇開話題,道:「小人斗膽請問尊駕高姓大名?」

  那人笑道:「在下姓全,陳朋友以後稱呼在下全老弟就是!」

  馬文俊面現惶恐之色,道:「小人怎敢!」

  驀地身後來路傳來奔馬如雷蹄聲,亂蹄嘈耳,顯然人數甚眾,而且騎勢迅快!

  忽聞一聲高呼道:「馬員外!」

  馬文俊暗中不禁打一個寒顫,仍自策騎如常,面色鎮靜,毫無異色。

  來騎如飛,瞬眼抄越馬文俊兩人之前,共是四騎。

  馬文俊心中暗暗叫苦,認出四騎上人正是本門高手。

  四騎倏地勃騎轉身阻住兩人去路,目露驚愕之色。

  全姓中年冷笑道:「四位是那條道上朋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攔路劫財麼?」

  騎上四人都是四旬開外年歲,虎目熊腰,神態驃悍,聞言均勃然變色,目中暴泛殺機,其中一人獰笑道:「朋友,我等不過誤認朋友同伴是我等舊識,怎能誣指我等有意劫財?」

  「光棍眼中不揉沙子,明明聽見四位有人高呼馬員外,凡稱員外者定是家道富有,當地巨紳,四位既然誤認理該致歉才是,為何四位目中泛現驚疑之色,分明是四位探知馬員外今日出外必經此處。心存詭謀,意圖劫財害命。不想事有意外是麼?」

  那發話騎上人紫醬臉膛,滿面刀疤,大喝道:「朋友,你在找死!」

  全姓中年人哈哈朗笑道:「憑你四位也敢狂言取我全無忌性命!」

  一聲「全無忌』』出口,四騎上人,不禁大驚失色,黃土坡上全無忌單人只劍折辱鬼刀邢無弼之事已傳遍江湖,四人焉得不驚,怎能不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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