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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第十三章 一刀更比一刀快

  天色宛入瞑暮,風狂沙勁。

  山神廟中忽傳山激越嘯音,隨著狂風飄傳開去。

  邢無弼與諸葛明見久無動靜,已自不耐,兩人躡進山神廟前,聞得嘯聲入耳,邢無弼脫手拋起一物,隨向廟後。

  只見一道眩目紅亮旗花沖宵而起,爆發出流豔異采,雖為漫空黃塵所掩沒多半,但仍然清晰可辨。

  廟中並無人掠出,邢無弼旗花召集人手,久久不見一人應召而至,情知有異,忙道:「我等中了這廝之計了,速退!」

  只聽一聲哈哈大笑道:「既來之,則安之,邢老師望重四海,名震武林,何懼我此一無名小卒。」

  說時全無忌已飄然邁出山神廟外,又道:「原來邢老師為了痛雪前恥,約來朋友相助,俗語有雲,君子報仇,三年不晚,邢老師未免太心急了點!」

  弦外之音,責邢無弼無異小人,邢無弼怎會聽不出來,殺機猛萌,厲喝道:「住口:邢某有仇必報,尊駕如膽懼,速自剜一目,邢某立即掉面就走!」

  全無忌嘆息一聲道:「盛名難繼,邢老師一世英名恐須折在這黃土坡前了。」

  諸葛明冷笑道:「大言不慚!」

  全無忌淡淡一笑道:「在下並未狂言,倘或不信,何妨察視貴屬為何無有動靜?」

  邢無弼不禁心神一凜,獰笑道:「不用看了,邢某已知全老師有多人相助,將邢某手下制住,但已無關緊要,自有全老師一人抵償。」

  全無忌放聲大笑道:「原來邢老師有必殺在下之心。」

  倏的臉色一沉,接道:「在下料知邢老師心胸狹隘,有仇必報,定捲土重來,果然不出所料,可惜在下此間布伏,原非意在邢老師,欲捕一虎,誤得一獐爾!」

  邢無弼面色沉肅,不則一聲,緩緩拔刀出鞘。

  諸葛明忽躍身落在全無忌之後,心存惡念,欲腹背夾攻全無忌。

  全無忌似絲毫不將諸葛明放在心上,略不回顧,屹立狂風中衣袂飄飛,全神貴注著邢無弼,微微一笑道:「務望邢老師思之再三,須知成名不易,刀若出鞘必死無疑!」

  「未必!」話出刀出,端的快極,話音未落刀芒已侵盧若割。

  諸葛明亦已出劍,震出九點寒芒,襲向全無忌胸後要害重穴,亦是快速無比。

  兩人早就計議已定出手攻向部位,配合嚴謹,雷霆一擊方能制全無忌死命。

  那知全無忌身法奇幻地一閃,邢無弼眼中一眩,已失去全無忌身形,刀勢未絕,只聽金鐵震鳴,兩條人影幾乎撞成一堆。

  諸葛明口中發出一聲驚叫,身形猛的徐竄了出去,踉蹌數步才將身形穩住,瞬即搖搖欲傾。

  只見諸葛明面色慘變,股際致割了一條血糟,鮮血泊泊溢出,如非手中長劍及時擋住邢無弼劈來刀勢,此刻已畢命在黃土岡陵上。

  邢無弼心神猛駭,百忙中怎遑顧視全無忌何在,墊步疾掠在諸葛明身前,左臂迅如電光石火一把挾住穿空如飛遁去,卻耳聞全無忌長笑不絕之聲,只覺心如刀絞……。

  馬文俊睜目醒來,陽光照眼,已是午刻時分,只覺存身在土穴中,僅露出頭面,翻身爬出,認出是一亂葬崗,自己方才卻是躺在殘破荒填內,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迅疾離開亂葬墳。

  他只覺再世為人,萬念皆灰,漫不擇徑行去,更不願露身蘊武功,相遇一荷鋤老翁,即抱拳詢問道:「老丈,此處是何地名?屬何縣治?望請見告?」

  老翁驚疑地望了馬文俊一眼,欲言又止。

  馬文俊已察出老翁之意,忙笑道:「在下昨晚趕路,遇上鬼物,慌不擇徑而奔,昏夜之間,不明方向,也不知奔出多遠,驚嚇過度,力竭昏死在地,今晨醒來,胡亂擇途行經貴處,故而動問?」

  老翁恍然明白,點首笑道:「原來如此,老漢奇怪行路人那有不知自己走的地名,客官最好不要走夜路,豈不知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走多夜路定然遇上鬼怪。」

  馬文俊郝然答道:「老丈之言極是,在下再也不敢獨自一人摸黑趕路。」

  老翁道:「此處名為楊村,寶豐縣轄,一直往北走十餘裡即到了寶豐縣。」

  馬文俊連聲道謝,作別而去。

  末刻時分,馬文俊已然到達玉豐縣外,他揣摸懷中尚有廿餘兩散碎紋銀及五張銀票,算算足夠去普陀途中度用,遂走入城郊一家鐵鋪中買了一柄鋒利小刀後轉向小溪旁無人處,以水映面,

  將頷下一部濃須全部剃光,頭上長髮割短,如此一來,即是遇上熟人,乍睹之下亦不易發現他就是鼎鼎大名的馬文俊。

  他在窮途末路之下,宛如驚弓之鳥,處處提防,入得城來,越想越不放心,萬一為人認出如何得了,心念一動逕向大街走去。

  掌燈時分,馬文俊投入寶豐縣城氣派最大的余茂豐客棧,手提藍布包袱,由店夥引入一間獨院上房,自稱姓趙,來至寶豐縣訪晤故舊,也許三天兩日不回客棧先取五兩紋銀暫寄櫃上,即令備水沐浴,並命送上酒菜。

  片刻時分,店夥已提著一提水進入相鄰暗間。

  馬文俊道:「酒菜送來後即勿用伺倏,如有陳姓客人來訪,可領人相見。」

  店夥喏喏而退。

  馬文俊沐浴一新,走出只見酒萊已擺在桌上,拴好門栓食用即飽,他面對著菱鏡修飾儀容,本來如刷濃眉修剃短稀,面手塗以易容藥物,變易淡褐,再勒上劄額原細疑賓雙眼易為丹鳳,端詳良久自覺滿意,複又截上一頂四楞方帽,帶擊顎下,臉型因而縮短,轉瞬之間已判若兩人。

  他袍褲鞋襪已全易換,把舊有衣履置移包袱內,留書一箋在機推開門栓而出。

  約莫頓飯光景,馬文俊重又進入余茂豐客棧,顯然店夥無法辯明來人就是方才投宿的馬姓客官,趨前招呼。

  馬文俊以濃重的寶豐鄉音道:「有位姓馬的客官投宿寶號麼?敝姓陳,是他故舊好友!」

  店夥連聲道有,立即引路前往,走入獨院高聲道:「馬老爺,有位姓陳客官拜望!」

  久久並無回聲,店夥不禁一怔,推門跨入房內,只見酒菜已殘,卻無一人,喃喃自語道:「這就奇了,難道馬老爺已離店外出,怎麼小的未見?」

  馬文俊隨著店夥跨了進來,笑道:「諒因事外出,片刻就回,我就在此等候也就是了。」

  忽發現幾上留箋,趨前取過誦讀了一遍,不覺大笑道:「原來馬兄已去寒舍。」

  回面向店夥道:「馬老爺有無留下店飯錢?」

  店夥道:「紋銀五兩先存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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