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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此人正是狄康,聞言淡淡一笑道:「在下四海飄萍,天涯作客到處為家。」手指著一處朦朧山影,接道:「在下寄居荒山寺攜有美酒一壇,無物佐餐是以垂釣,兩位倘有雅興,即請枉駕共謀一醉。」

  朱龍翔稍一躊躇,笑道:「恭敬不如從命,兄台先行,我兄妹還須找回馬匹隨後就到。」

  狄康立即告辭,拾起釣竿魚簍飄然離去。

  朱鳳綺眸送狄康遠去身影,心頭不禁泛起落寞惆悵感覺,默默無語隨著其兄走向路找回座騎。

  這情形卻被其兄瞧在眼中,暗道:「鳳妹平日眼高於頂,孤芳自賞,此人氣質不凡,挺拔脫俗,不知心性武功如何,不然倒是一對璧人佳侶。」

  兄妹兩人找回馬匹之際,忽察覺暗中近處生出衣袂振風之聲,朱鳳綺柳眉一剔,右掌徽揚,卻被朱龍翔止住,示意上馬,風馳電掣奔往狄康所指山巒。

  騎後數條魅影追蹤,濛濛月色之下宛若淡煌般隨風疾飄,但雙騎疾快如風,愈距愈遠。

  朱氏兄妹將座騎拴在山坡樹上,掠身登山,樹木深處現出一點燈火,臨近只見一座荒寺築在半山腰上,兩人並肩探身跨入荒寺。

  破殿壁角生著一堆柴火,架著一隻緊蓋的鐵鍋,狄康正半蹲半坐烹煮鮮魚,香味漸溢。

  另一側殿角卻掃得乾淨異常,狄康不知在何處找得一張矮腳方桌,擺設三付碗筷一壇泥封美酒。

  狄康目睹他們兄妹走入,忙抱拳笑道:「這座荒寺想是原住得有人,因山居孤寂難耐,故而離去,廚下杯盤碗盞一應俱全,如不嫌棄,席地而坐如何?」

  朱龍翔兄妹也不推辭,各自就座。

  狄康拍開泥封,在每人面前碗內滿滿斟上,酒液膠滯,色如琥珀,芳香四溢。

  朱龍翔不禁贊了一聲:「好酒!」

  狄康在鍋內盛出四尾鮮魚,酒碗高擎,道:「不成敬意,在下先幹此一碗。」仰頸一飲而盡。

  三人似相見恨晚,互問姓名。

  朱龍翔道出姓名來歷,並道:「愚兄妹乃先明宗室後裔,幼稟祖訓,練文修武,待滿清氣數盡時,驅逐韃虜,河山重光。

  狄康此時不諱言自身真實姓名,談吐蘊藉,話題漸轉入武林大勢。

  朱龍翔忽道:「乾坤聖手東方黎明其人狄兄認為如何?」

  狄康答道:「東方黎明武功絕倫,才智非常,名滿四海,惜邇來江湖風風雨雨,對其獨多徽詞,俠譽大損,事實真假與否,尚難得知,但決非空穴來風,定事出有因,在下武林末學,不敢妄論。」

  朱鳳綺嫣然一笑道:「玄武宮紫衣教新近崛起江湖,使武林各大門派震驚側目,他年武林,必是這兩家互爭雄長,狄兄預料日後是何人天下?」笑靨如花,嫵媚動人。

  狄康略一思忖道:「在下更不敢妄置一詞,有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心胸如此,才能永垂不朽,大凡得道者昌,逆悖者亡,此為千古不移之理。」

  朱龍翔兄妹不禁大為欽服。

  狄康忽放下酒碗,目光落向殿外,凝耳傾聽,須臾,冷笑道:「門外那位朋友光臨,何妨請進。」

  殿中燈火一暗,三條魅樣人影隨著一股陰風掠入,飄身落在殿內。

  火光倏又一明,映現來人形樣,臉白如紙,禿髮無須,三人面目宛似孿生一般,竟分辨不出有何差異,都是一張長長驢臉,綠豆小眼逼射出懾人寒芒。

  唯一能分辨者卻是三人分著紅白黃三色長衫。

  朱龍翔緩緩立起,沉聲問道:三位可是找我兄妹麼?」

  黃人面色冷漠如冰,道:「不錯,玄武宮門下死在你兄妹毒辣武功之下,老夫弟兄三人須清償這筆血債。」

  朱龍翔哈哈大笑道:「憑你們也配向少爺伸手尋仇。」

  黃衣怪人冷冷答道:「你們兄妹如能俯首認罪,隨老夫去見宮主,便可饒你等不死,倘憑恃箏音無敵,無異自等死路!」

  朱鳳綺嬌笑道:「真的麼?」示意其兄取出寶箏。

  朱龍翔搖首傳聲道:「有狄兄在此,恐箏音難禁,傷了狄兄不好。

  白衣人突舉掌一拂,滿殿燈火俱熄,伸手不見五指,三怪人疾飄出殿而去。

  朱龍翔突感一蓬軟網將他們二人罩住,鼻中嗅得一淡異香,忙道:「狄兄,妹妹,快摒住呼吸!一迅疾撤出肩後長劍,黑暗中亮出青濛濛光華,只見被一蓬細如毫髮,灰白軟網束住。

  驀聞殿外傳來陰惻側冷笑,三人猛感一片重逾山嶽罡力壓下。

  狄康大喝一聲,雙掌猛推而出,身外壓力頓為之減輕。

  朱龍翔舉劍亂劈亂刺,青虹狂閃,但那蓬軟網卻如無形之物,絲毫未損,軟網更是巨大無朋,垂壓千層委地,長劍卻挑它不開,無法遁出網外。

  朱鳳綺在百寶囊中取出夜行火折,嚓升煽燃一道熊熊火折,意欲將軟網燒穿。

  然而,不但未能將軟網燒毀,而且網內腥味加濃,刺鼻中人欲嘔。

  三怪人飄身而入,分立三才方位,六掌同推,目中露出驚駭之色,駭異朱龍翔等三人何以未曾在毒網之下昏迷過去。

  雙方竟然僵持下去。

  狄康漸悟出其中道理,也悟出破網制敵之策,但他仍然讓它如此發展其中卻含蘊深意在內。

  朱鳳綺芳心憂急,低聲道:「哥哥,似如此對峙下去,若狄兄內力不繼,我等三人將一網成擒,不如試運「箏晉摧魂」奇學將三怪翦除,但不知狄兄是否能禁。」

  他們兄妹與狄康在短短相聚中彼此能惺惺相惜,未始不是令人驚異之事。

  狄康淡淡一笑道:「賢兄妹無須為在下擔憂,在下自信還能禁受得住,不過對方必算無遺策,有恃無恐,這張毒網看似軟薄無物,其實能隔阻音響不使外泄。」

  朱鳳綺柳眉一皺,道:「此言果然真的麼?」

  狄康道:「大概不出在下所料。」

  朱鳳綺突揚腕發出一蓬飛針,襲向白衣怪人而去。

  那知這蓬飛針竟如泥牛入海,悉數粘在毒網之上。

  白衣怪人桀桀怪笑道:「你等休仗恃內力深厚便可無恙,須知毒性漸漸發作,筋絡僵硬,那時噬臍莫及,悔之晚矣。」笑聲刺耳,令人膽寒魂飛。

  狄康道:「兩位不可為他之言所惑,他們無法撤出毒網,目前只有忍耐,讓在下思忖破網之策。」

  荒寺月夜,滿山風濤,遠處不時隨風飄送一聲馬嘶,久候其主不至,煩燥不安。

  達摩三劍諸葛湛在那間側廳中瞑目行動調息,氣運周天,正在吃緊關頭,不可外騖分心,否則前功盡棄,俱付流水。

  那幢大宅一星燈火俱無,更顯得陰森恐怖,風吹樹木,枝柯搖舞,月夜之下,生似無數猙獰魔鬼張牙舞爪。

  玄武宮高手由四面八方,悄無聲息湧向大宅而來。

  兩條魅樣人影從宅南方向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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