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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一真師太慨歎一聲道:「清廷勢大,雖說康熙年幼,卻輔佐有人,明珠等權達嫋將別瞧他們弄權納賄,但極忠於清室,多主張安內重於攘外。皇明志士,武林人物及吳三桂、尚可喜、耿精忠三藩均在嚴密監視之下,所以延平鄭氏得以蘇息在台、澎、金、廈。」

  倪鳳子道:「三藩也是漢人,若與延平鄭氏聯合起義,光復神州則指日可得矣。」

  徐三泰長歎一聲道:「談何容易?三藩無一不是戀圖富貴,怎知民族大義?相互猜忌,聽簡老弟暗告清延有削藩之議,那時三藩必然興兵反判,唉,卻時機已晚矣?」

  展飛虹兩隻鳳眼瞪得又圓又大,忍不住驚詫道:「徐老爺子,這些話從來沒聽你老談起過。」

  徐三泰哈哈一笑道:「人心難測,誰又管得了誰不洩露口風?不論有意或是無意,到時引起一場風波,別人不說,便以程乃恭、趙金英而言即可想而知。」

  展飛虹嗔道:「連侄女兒也不相信麼?」

  一真師太微微一笑道:「虹兒,不是不相信問題,而是因你剛愎習性難改,為師問你,這些日子來,皇明那邊侯爺可與你有什麼聯繫麼?」

  「沒有!」

  「這就是了。」一真師太道:「他們均奉命蟄伏不動,靜得時機,本來因內奸洩密,致被清廷擒的擒殺的殺,傷亡不少,如非簡公子釜底抽薪,恐株連極廣。」說著喟然嘆息道:「簡公子責艱任重,身份又極為複雜,如今局勢險惡,我輩武林人物隨時均有被暗殺性命之危,适才簡公子勸說我等宜力求自保,暫時不過問長江鏢局失鏢之事。」

  徐三泰頷首道:「簡老弟用心良苦,但我等恐遭虎頭蛇尾之譏。」

  一真師太道:「這到未必,簡公子說尚須暗中進行,不但要追查失蹤及顏中錚的下落,而且要挖閻白楓的根,刨他的底,此事他獨任其難,不讓其他人插手。」

  展飛虹道:「恩師,徒兒想見他一面都不成麼?」

  一真師太道:「儍孩子,他不是避你而是不克分身,宛如天隔神龍難見首尾,即使覦面相逢恐你還認不出咧。」說著目注徐三泰道:「陸大俠兄妹以及丁、江二位現在何處?」

  徐三泰道:「陸大俠突獲家訊謂宵小侵襲,所以趕返,丁源江上雲兩位亦同行仗義相勸。」

  一真師太道:「那裡是宵小危襲,分明是辣手強敵尋釁,走,我等亦去相助一臂之力。」

  展飛虹意雖不願,但不敢違忤其師之命,只得隨行。

  一出得白蓮庵,即見庵外樹後一條身影疾閃而出迎面掠來。

  展飛虹認出那人正是諸葛敬,不禁柳眉一皺,暗道:「怎麼他也來了,委實討厭。」

  諸葛敬目露欣喜之色,抱拳道:「展女俠別來無恙,令師脫險了麼?真乃吉人天相,可喜可賀,不知可否見告暗算令師的主凶是誰?」

  展飛虹面色一冷,答道:「多承關注,只是無法相告,我等還有急事要辦,恕難久留。」說著與一真師太等疾掠離去。

  諸葛敬不禁呆住。

  忽聞遠處傳來一聲冷笑道:「得隴望蜀,一個司徒錦霞已是夠麻煩的了,還要惹上一個辣手羅刹,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諸葛敬心神一震,張目四顧,那有半個人影?怒喝道:「尊駕何不現身露面說話?」

  「兄弟露不露面無關緊要,只是……」那人語聲又起:「你那兩位寶貝師父卻誤中暗算被生擒活捉了。」

  諸葛敬聞言不禁如中雷殛,目瞪口呆……

  半晌——

  諸葛敬大喝道:「朋友,這話可是真實?」

  「難得你叫我一聲朋友。好!就沖著朋友份上,兄弟怎能說半句假話,不過請想想看,兄弟怎知你有兩位恩師?而且一個姓耿,一個姓牛,總不該是假話麼?」

  諸葛敬暗道:「不錯,那錯不了。」

  那人話聲又傳來道:「兄弟還有一句話,你那兩位師父是被那手持摺扇窮酸文士擒走的,如想救出恐相當辣手,珍重再見!」

  諸葛敬忙道:「朋友慢走,在下還有話說。」

  空蕩蕩地一無回音,諸葛敬心中懊悔自己不該把中年文士追丟了,一心欲救出一真師太致有此失。如今獨自一人怎能相救兩位恩師?尋思之下不如返回百花抝求司徒錦霞相助。

  他就這樣決定走回頭路,望百花抝奔去。

  諸葛敬身形一杳,庵側一株參天巨槐之上電瀉疾落下一個短裝老叟,濃發虯須幾乎掩蓋了整個面龐,大白天裡亦難分辨他的形像。

  庵前不遠是一叢竹林,突從林中閃出一條紫色嬌俏人影,那濃發虯須老叟似有所覺,倏地穿空騰起,疾掠如電,端的身法高絕,只閃得一閃迅即杳失無蹤。

  那紫色嬌俏人影閃出之際,另一條人影亦在竹林另處撩出,兩條人影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落在濃發虯須老叟原立之處。

  只見是一俊拔瀟灑青衫少年睜著一雙湛朗眸子望向老叟飛去方向,喃喃自語道:「這是什麼人?好快的身法,」竟對站在身旁紫色嬌俏身影似若無睹。

  紫色人影竟是一風華絕代紫衣麗人,一雙星眸凝視在青衫少年面上,靨泛嗔容道:「不錯,這麼高絕的輕功身法,我也是頭一遭見到。」

  青衫少年不由一怔,轉面望瞭望紫衣少女,抱拳道:「姑娘,可見江湖之大,無奇不有。此人必是一成名多年,隱世已久的武林怪傑。」

  紫衣少女微頷臻首道:「公子之言所料不錯,但我仍料測不准此人是正是邪?」

  青衫少年微微一笑道:「正邪之間本系乎一念方寸之間,難以肯定。在下甚難答出,但就事論事,方才那老叟向諸葛敬言說其師為中年文士暗算,據在下所悉那中年文士乃劫掠長江鏢局主謀的幫兇,可斷言乃是邪惡,諸葛敬來歷似謎,在未探明其動機心向之前,甚難便可謂正。至於那老叟,在下姑當之他是正派中人。」

  紫衣少女見青衫少年說了這麼一大篇,不禁靨泛如花笑容,道:「公子到知道得不少,如今公子準備追蹤何人?」

  青衫少年笑道:「誰也不追,眼前兩淮武林人物來的不在少數,自有他們伸手,在下何必多管閒事,瞧瞧熱鬧豈不甚好。」

  紫衣少女晶澈雙眸望瞭望青衫少年握著的一把摺扇,嫣然一笑道:「公子也是用摺扇為武器?」

  這個也字大費推敲,青衫少年詫道:「莫非姑娘……」

  話尚未了,紫衣少女一搖臻首道:「不是,我是說那手持摺扇的中年窮酸,此人我到約莫知悉來歷,武功之高不說,單只一手暗器舉無虛發,堪稱獨步武林。」

  青衫少年微微一笑,意似不信,正欲答言,忽有所覺,面色微變,低聲道:「有人來了!」

  只見竹林內魚貫穿出三條黑影,身法迅快如風,轉眼即落紫衣少女青衫少年身前。

  三人均身著壹襲兜大黑色長衫,卻短僅罩及膝下,面目怪異,透出濃重陰煞之氣,更顯得面泛青白,目光閃爍,令人不寒而慄,年歲約莫四旬上下,唇角擒著冷笑,目光一瞬不瞬盯著紫衣少女臉上,似為少女絕世姿容所惑。

  其中眉心長有一顆豆大痣疣漢子,發出嘿嘿乾笑道:「姑娘,此處可是白蓮庵麼?」

  紫衣少女面色如罩嚴霜,冷笑道:「你們沒長眼睛麼?庵門上有字怎不去瞧瞧?」

  那人陰陰一笑道:「我等為姑娘所引,目無二用……」

  「拍」的一聲,那人左頰已挨了一記的。

  紫衣少女出掌如風,迅即翻腕伸指,只聽一聲慘呼,那人左眼已被少女戮瞎,蹬蹬踉蹌倒出兩步,血流如注。

  其餘兩人不禁勃然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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