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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未必盡然。」蒙面少年答道:「唐藩三人先在此亭內守候在下到來,對方要殺害他們早就出手了,可見對方此在下後到,只有一點可以斷言必是盧全三人之言還有不盡不實之處,對方懼在下逼問得知,是以殺之滅口。」

  「如此說來,實須尋覓那在醉鄉酒店內一雙貌像怪異老者蹤跡,只要找到他們才可獲知真情。」

  「那只有偏勞各位了。」蒙面少年道:「在下短時日內尚不能現身露面,我們走!」

  醉鄉酒店仍是座上客常滿,酒中樽不空。

  店外忽走入三個老者,正是無影刀薛瑜、七手伽藍餘鳳叟及乾坤醉客夏衡三人。

  酒保引向一付座頭。

  三人就座後,夏衡即喚了所需酒菜。

  酒保將酒菜端來後,方欲轉身之際為薛瑜喚住,笑道:「客官還有何事?」

  薛瑜詢問一雙面目怪異老者可曾來過醉鄉酒店。

  酒保不禁面色一怔,哈腰笑道:「為何這兩日來不少人均問起兩個貌像怪異老者之事,小的只知兩天前晌午時分是有這麼兩人,酒量驚人,由小店常來熟客馬爺付帳,自此以後再也沒有見過。」

  薛瑜謝了一聲,酒保告退走去。

  三人飲酒進食,乾坤醉客夏衡直誇好酒,後又低聲道:「在龍王廟所見與蒙面少年一起的七黑衫蒙面人亦在此,我等亦被盯上了。」

  餘鳳叟微微一笑道:「正要如此,現在暫不管這些,喝酒要緊。」

  乾坤醉客夏衡笑道:「對!喝酒要緊。」一杯黥飲而盡。

  休看夏衡嗜酒如命,聞聽得什麼地方有好酒,不惜千方百計以求,非盡醉而號不休,但絕不誤事,一身武學非但已臻化境,而且還有一套過人本領,無論人或事更是過目不忘,只要瞧過一眼便深深牢記腦中,那七黑衫蒙面人雖是蒙面,但舉止體態依然能辦識無疑。

  這一段酒食足足吃了一個時辰,薛瑜三老才興盡出得醉鄉酒店,身入桃林小徑。

  忽聞身後有人喚道:「三位請留步!」

  薛瑜三老止步別面一望,只見是一肩背判官筆中年勁裝漢子。

  夏衡兩眼一瞪,冷笑道:「老朽等與閣下素不相識,為何喚住老朽三人?」

  中年漢子抱拳笑道:「方才在酒店內聞得三位向酒保打聽一雙面目怪異老者,只弟亦是尋找二人而來,但不知可否見告這二人來歷姓名?」

  夏衡冷笑道:「這就怪事了,閣下竟然不知他們來歷姓名,尋找他們則甚?」

  中年漢子笑笑道:「尊駕有所不知,在下拜弟與他們細故結怨竟然為他們殺害棄屍在此不遠桃林中,為此各方探聽。」

  餘鳳叟接道:「老朽等亦是他們仇家,與尊駕一般不知他們姓名來歷,尊駕請自便吧!恕老朽等無法相告。」

  中年漢子陡地面色一變,陰惻惻笑道:「三位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如不出在下所料,三位必是與那一雙面目怪異老賊同是一夥,倘三位堅不吐實,恐難輕易生離這紅桃村。」

  薛瑜目中精芒逼射,厲聲道:「認憑你麼?」

  中年漢子雙拳出擊兩聲,只見桃林內外閃出十余面目森冷,老少不一的勁裝手執兵刃人快步逼步。

  薛瑜冷笑道:「汝等真是無法無天,找死!」話出臂出。

  只見一個面目猙獰大漢,慘噑得半聲,一顆頭顱競離腔如鮮血泉噴飛起,仰面倒下陳屍血泊中。

  這一看幾乎跡近怪異,不見薛瑜拔刀出鞘,只虛空劃出立斃一人,對方匪徒駭目驚心登時懾住。

  中年漢子目露驚容道:「三位究竟是何來歷?」

  薛瑜從懷中取出一物,當的聲響拋在中年漢子足下,冷笑道:「你拿去瞧瞧清楚,便知老朽三人是何來歷。」

  中年漠子早瞧清楚足下之物是何形狀,不禁面色慘變,雙手捧起趨近薛瑜身前,苦笑道:「不知侍衛大人駕臨,小民不知冒犯,望乞寬諒。」

  薛瑜接過鐵手令,冷笑道:「久聞西淮莠民草寇多如牛毛,欺壓良善,逞兇殺人,今日一見果然傳言不虛,你是何幫派?速喚你們瓢把子前來答話。」

  中年漢子面色大變,囁嚅答道:「小民系揚州宏遠鏢局鏢師,並非莠民草寇,倘不見諒,小民等願領罪。」

  餘鳳叟道:「算了吧,無知之輩豈能與他們一般見識,我等還有要事得辦,走!」率先與夏衡騰身掠出。

  薛瑜冷笑一聲,快步離去。

  諸匪徒交相互斥大漢的不是。只聽一人冷笑道:「錢舵主這是惹鬼上門,他們亦是找尋那一雙面目怪異的老賊而來,已該認定他們便知那一雙老鬼來歷姓名。」

  「這話一點不錯!」一條人影飛落至地,現出一個鼠須青衫老叟,接道:「錢舵主非但惹鬼上門,而且招來一場災禍,老朽方才聽得他們談話,他們目的志在諸葛敬,諸葛敬劍誅一大內高手。」

  錢姓大漢一見鼠須老叟,立即悚然變色,躬身道:「屬下知罪,但不知他們既志在諸葛敬,為何打聽那一雙來歷似謎的老賊?」

  「蠢材!就因他們知道諸葛敬來龍去脈才找他們,據老朽所知來的大內高手著實不少,我等應暫時斂跡不可露面。」

  江北煙光裡,淮南勝事多,市鄄持燭入,鄰里漾船過。

  有地惟栽竹,無家不養鵝,春風蕩春郭,滿耳是笙歌。

  前詞系盛道揚州風物之盛,揚州在隋唐時代即為經濟中心,鹽鐵轉運以此為樞紐,商買如雲,風光綺麗,金粉之盛,遠過秦淮。

  但,清軍入關,史公可法堅守揚州拒之,清相多爾袞及梟保多鐸累書勸降,誘以高官厚祿,均為史公峻拒,城破之日,史以身殉,清將多鐸廣之練下令屠城十日,全城生靈無一倖免,即史家所述「嘉定三屠,揚州十日」,屠戮之慘,令人悲咽泣下。

  此時揚州居民均為外地徙置,多年生息漸復舊觀。

  廈西湖在天寧門外,一束清流,蜿蜒回曲,昔年廿四橋邊佳話久傳,今雖豪華消歇,但一堤煙柳,幾杆疎鐘,仍楚楚有致。

  湖上史跡甚多,尤以史公可法衣冠塚為著,緬懷梅花嶺上墓草青青,誦:

  「數點梅花亡國淚,

  二分明月故臣心」一句,吊古傷今,彌增家國飄零之故。

  這夜,皓月如銀,廈西湖上畫舫來往,燈火閃爍,笙歌淩雲,風光旋麗。

  一艘華麗巨舫緩緩傍抵明岸,艙中突走出一身材矮胖中年富賈,兩頰浮肉鼓動,雙眼被擠成一條縫,雖為尋歡作樂而來,卻一絲笑容俱無,滿頭大汗,一身紡紗汗透重襟,步下舫來,猶自氣喘如牛,汗出如雨。

  湖岸上早有壹個青衣漢子牽著一騎守候,見狀忙道:「東家,你是怎麼了?」

  胖子低喝道:「什麼話也別問,快扶我上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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