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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手持狼牙棒大漢不禁面色大變,一聲呼嘯,率領殘餘之眾竄去。

  諸葛敬只覺一陣暈眩,視野模糊,踉蹌倒地昏迷過去。

  不知多久——

  諸葛敬只覺睡在一柔軟舒適之處,蘭麝幽香陣陣撲鼻,耳聞鶯聲燕語此落彼處,不由一怔,睜目望瞭望,更是心內一驚。

  原來諸葛敬置身在香閨中,銀鈎高張,照耀得室內光亮如晝,佈置得華麗異常,比之於皇宮內院毫不稍遜色,為之目迷神眩。

  彩衣羅裙麗人四五憑窗談笑,低歎淺語,不時揚起銀鈴悅耳嬌笑聲,將疑置身仙境。

  雙月劍斜掛在銀鉤上,諸葛敬不禁想起桃林負傷之事,暗道:「莫非我被人所救了麼?」遂欲將坐起,但渾身綿軟無力,由不得大驚失色,驚詫出聲。

  他這一出聲,卻驚動了立在窗前的麗人,紛紛趨向床前探視,其中一女嬌笑道:「速報與大小姐知道諸葛公子清醒了。」返身蓮步急促出室而去。

  諸葛敬道:「請問諸位姑娘,在下現在何處?」

  一身著白底翠花衣裙的少女抿嘴笑道:「公子,此處名叫百花抝,如非我家大小姐路經驚走賊人,公子早就屍骨冰寒了。」

  諸葛敬聞言不禁心神一凜,暗道:「百花抝!莫非我已置身匪巢了麼?」

  忽聞室外傳來銀鈴語聲道:「小翠,你又在胡說些什麼?」說時一個黃衣麗人姍姍步入室中。

  諸葛敬只見黃玄麗人雲鬢墜髻,橫斜步搖,明眸皓齒,娟秀可人,忙道:「承蒙姑娘相救,在下感恩不盡。」

  自黃衣麗人現身,其餘諸女均避向遠處。

  黃衣麗人就在榻旁綿墩坐下,嫣然笑道:「公子餘毒未盡,暫請靜養,俟家兄研配解藥後,公子方可行動自如,但不知公子為何與湖寇結怨?」

  諸葛敬輕喟一聲,遂將此行經過敍出。

  黃衣麗人柳眉微蹙道:「百花抝一向少在江湖中走動,與世無爭,莫非公子誤中移禍之計?

  不過長江鏢局失鏢之事略有耳聞。」說時忽想起一事,自懷中取出一支梭形暗器,道:「公子為此暗器所傷,梭內淬有不明之藥味,中人雖未必致人於死地,卻使人昏迷不醒,真氣漸散,癱瘓終身,家兄定可研製成解救之藥,無須煩慮,但公子是否可認出暗器是何人所有?」

  諸葛敬目光凝視梭形暗器片刻,搖首苦笑道:「在下不知!」

  黃衣麗人盈盈一笑,道出來歷及相救經過詳情。

  原來百花抝主人原是武林隱世已久耆宿司徒白,因饒有財富,厭惡江湖生涯,就在駱馬湖不遠置了一所莊宅,劃地為禁,在百花抝外十五裡方圓之內不准宵小寄跡,生有一子二女,長子名司徒岳,二女長名錦霞,幼名嬋娟,五年前司徒白染病亡故,二女嗜養花和草,將抝內抝外遍植奇花異卉,四時不絕,娥黃婉紫,燦爛如錦。

  昨日大雨,司徒錦霞懸念不知被雨摧殘多少,遂帶著女婢從僕出莊巡視,發現菓林中人影鬼祟如語,躡近窺聽,得知匪徒意欲暗算諸葛敬,倘或不成則嫁禍百花抝,司徒錦霞大怒迅疾現身誅斃二人,一人逃逸,司徒錦霞追蹤不舍,飛劍削斷雙足,問知諸葛敬被困之處後,將匪徒破腹慘呼斃命,趕至時殘餘匪徒已逃逸無蹤,發現諸葛敬昏迷在地拾回救治中……

  諸葛敬連連稱謝,目露疑容道:「在下無法明白那濃眉大漢將在下引出醉鄉酒店後,堅稱華山一真神尼原囚在百花抝,現已移去,此人難道與圍攻在下十余匪徒本是一丘之貉麼?」

  司徒錦霞亦是不解,道:「我想是吧!」

  「那為何圍攻在下匪徒不承認與百花抝有何淵源,他們豈非多此一舉麼?」

  「江湖之上雲詭波譎,險詐萬端,昨日之是或為今日之非,不可以常情臆斷,我也是不解其故?」

  「姑娘所說的湖寇是否與長江鏢局失蹤有關?」

  司徒錦霞搖首笑道:「此事必須公子日後查明,恕我無法作答,至於淩竹青、洪夢鶴、平振雲之名亦無耳聞。」言後盈盈離座,勸諸葛敬安心靜養退出房外而去。

  女婢不停地捧茶送食,諸葛敬在此享盡人間豔福。

  湖波不興,澄碧如鏡。

  駱馬湖畔龍王廟內殿側一座八角石亭裡面坐著三人,正是紅桃村口醉鄉酒店所見盧姓漢子及濃眉虎眼大漢,另外瘦削馬臉目光森冷勁裝帶刀漢子。

  三人均是愁眉苦臉,似是大禍臨頭模樣,卻不出一聲。

  一條身影疾閃入廟,現出一蒙面青衫少年,肩披長劍,步入亭中,昂然坐下。

  那盧姓漢子三人都立了起來,神色惶恐,道:「壇主!」

  蒙面少年冷冷說道:「坐!盧全,本座先問你,你們三人去徐州,探得消息都是一樣麼?」

  三人怎敢坐下,盧全答道:「不一樣,但俱有事實。」

  「好,你們誠實無欺,可貴難能,盧全,你先說。」

  盧全答道:「屬下三人雖然同趕徐州,卻是分頭辦事。屬下探明洪夢鶴堂主確曾在徐州現蹤,就在威遠武館對面泛月樓用過酒菜,其時適為大內侍衛羅襄領著喪家登門索賠銀兩喧鬧之時,會賬後則不知何往。」

  「難道真個死了麼?」蒙面少年道:「馬騰你說。」

  濃眉虎眼大漢道:「屬下前往雲龍山,正如在醉鄉酒店一雙怪異老者所言,平振雲屍體為一層薄土所掩埋,屬下已將平壇主屍體運回。」

  蒙面少年似乎呆得一呆,道:「唐藩你說。」

  唐藩道:「屬下自將軍府內探得武館內確發生慘然凶搏,陳屍五十六具,其中不少顱斷項裂,面目全非,無法辦認,因無苦主,官府論為江湖兇殺毆鬥,現威遠武館業已為官府查封。」

  「難道淩堂主家小不是苦主麼?」

  「家小已在事前逃離不知所蹤。」

  「五十六具陳屍內可有淩堂主?」

  唐藩惶恐答道:「恕屬下無法查明。」

  蒙面少年冷哼一聲道:「本座自司徒錦霞處得知諸葛敬口稱他確曾與洪堂主相互出手,卻未分勝敗,亦曾與淩堂主晤面同登祖師閣,淩堂主謂欲知一真老尼下落,不妨來龍王廟一探,但堅稱未與平振雲見面,看來諸葛敬之言有點不盡不實。」

  馬騰道:「諸葛敬來路委實可疑。」

  蒙面少年冷森森一笑道:「馬騰,你知罪麼?」

  馬騰聞言,立時面無人色。

  蒙面少年沉聲道:「你不該向諸葛敬指明百花抝原為一真老尼囚處,盧全、唐藩見馬騰不慎失口,擅調十七力士急欲殺諸葛敬以滅口,殊不知此乃錯上加錯,罪該萬死!」

  唐藩、馬騰、盧全戰悚彎首。

  蒙面少年似察知有異,低喝道:「不許離開。」話落人起,穿空如電掠出廟外而去。

  片刻,蒙面少年匆匆返回龍王廟,尚未跨入八角亭,似乎身軀一震,倏地停步不前。

  原來盧全、馬騰、唐藩三人仍端立原處,一動不動。

  蒙面少年低喝道:「唐藩!」

  唐藩不答。

  蒙面少年疾掠入亭,伸手一摸三人,只覺三人氣息巳無,觸膚冰冷,業已死去,不禁機伶伶打一寒噤,身形疾轉,掠出廟外遁去。

  殿內突掠出七手伽藍餘鳳叟、乾坤醉客夏衡兩人。

  夏衡道:「我等要否追蹤那蒙面小輩?」

  餘鳳叟搖首答道:「無須,我等志在探出一真老尼下落,不可打草驚蛇,那蒙面小輩武功甚高,能不動手則儘量避免,有這盧全三人不難問出一絲端倪。」

  夏衡笑道:「余兄手法真高,居然騙過蒙面小輩。」

  「可一而不可再!」餘鳳叟道:「這小輩還會再來,而且不止一人,我等須施展一點障眼手法,方能騙得天衣無縫。」

  果然,蒙面少年偕同七蒙面黑衣人又再次掠入龍王廟內。

  但,八角亭內已無唐藩、盧全、馬騰三人身影,地面卻多了三灘黃水。

  蒙面少年心神猛震,驚道:「毀屍滅跡,居心如此狠毒!」

  只聽一蒙面人冷哼一聲道:「對方不料我等會再回來此處,更料不到如此之快,倘晚來一步,化屍水跡透,我等必猜測唐藩三人為對方所擄,誘使我等自亂腳步。」

  「這倒未必。」帳面少年冷笑道:「縱使擄走唐藩三人,也未必問得出什麼?但在下委實耽憂對方居然可來去自如,環周附近俱是我等眼線何能避過?」

  「何不搜搜這龍王廟內?」

  蒙面少年搖首道:「無用,在下記得與唐藩他們說話時,察覺廟外有落足異聲疾撩出外搜覓,發覺無人,迅又掠回即發現唐藩三人已罹受暗算身亡……」

  「也許是調虎離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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