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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與老禪師同行生還五人均已治癒傷勢,請勸說五人務不可把猝襲威遠武館之事張揚說出,以免為侯爺帶來無窮困擾。」

  三無禪師聞言頓現驚愕之色,道:「老衲當謹遵施主之命,但死難志士何以相告其家屬?」

  簡松逸道:「無妨,可說途中與清廷鷹犬猝然相遇,凶搏猛烈,清廷鷹犬悉數被殲,八人不幸壯烈犧牲。」

  三無禪師道:「老衲遵命!」

  簡松逸當即告知五人棲身之處,目送三無禪師作別遠去的身影,不禁喟然嘆息。

  薛瑜飄然走出道:「少俠為何嘆息?」

  簡松逸答道:「三無禪師雖是方外但卻不失為性情之人。」

  無影刀薛瑜笑道:「就是他乃性情中人,才能如此菩薩心腸。」

  簡松逸若有所悟,默然點了點頭,道:「薛老,時勢多艱,只有盡其在我而己,能減免志士一分傷亡,便是保全一分滅清複國的實力。」

  薛瑜道:「我等應否離開徐州?極力追查揚州老順興錢莊是否是閣白楓分支壇舵?」

  「當然要去查明,閻白楓數十年前業已威震綠林,但已銷聲匿跡已久,即使覿面相遇也無法辨識是他。」簡松逸慨歎一聲道:「此乃一場極其艱困之戰,並非除掉閻白楓即可一勞永逸,清廷氣運正盛,各處王公督撫將軍門下均蓄養得有一班奇人異士,只要不離心叛異,准其便宜行事,是以殺一閻白楓,必有另一閻白楓,而且殺不勝殺。」

  薛瑜道:「然則何以為計?」

  「物極必反,盛極必衰,此乃千古不移之理。」簡松逸黯然一笑道:「我等使其漸漸趨向奢糜,謹慎,國勢一弱正是揭竿之機。薛老,也許你我不能躬逢其盛,但可斷言必有之一日,你我走吧。」

  旭日東昇,徐州大街上一如往日行人熙攘,車水馬龍。

  威遠武館兩聶黑漆鳥亮大門仍緊閉合著,但雄勁浩渾的「威遠武館」門匾卻取了下來。

  敢情淩竹青已然散館,從此安份守已做一個良善百姓。

  忽見匡殘走出武館石陪,伸手敲擊獸環。

  須臾,大門緩緩開啟,正是那淩竹青。

  淩竹青一見來人卻是匡殘,不禁自露驚訝之色道:「羅大人。」

  「館主似乎有點吃驚了。」匡殘微笑道:「羅襄此來系受徐州將軍托轉面告一事。」

  淩竹青不禁一怔,佯裝笑容,肅客入內。

  匡殘進入,發覺館內已收拾一淨,暗道:「果然淩竹青是個心機深沉之人,昨晚之事換了自己早就一走了之。」

  兩人進入客廳分賓主落坐後,匡殘先為日前之事致歉,繼又說明來意,道:「羅某原不知淩館主是自己人,以致開罪,將軍面囑轉告聞訊武林人物紛紛趕來向館主尋仇,但又不知為了何事,請館主提防小心,想他無力相勸,托羅某去京之便順便轉告。」

  淩竹青淡淡一笑道:「足感盛情,淩某向未與武林中人結怨,或許門下習成的弟子行走江湖時難免是非纏身,淩某刻已散館,息隱家居,他們也找不上淩某。」

  匡殘驚訝不已,長長哦了一聲道:「館主已散館了麼?可惜!可惜!」說著離座立起,抱拳笑道:「羅某告辭。」

  淩竹青也不留客,送出門外而回。

  大廳內坐著一四旬許中年婦人,眉目如畫,雖屬半老,但風韻動人,道:「老爺,那羅襄來此則甚?」

  淩竹青嘆息一聲道:「他的來意令人摸不透,羅襄似知昨晚的事,卻又一字不提,夫人,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話雖如此,賤妾之見,不如遠走高飛,隱姓埋名,安安隱隱度此餘生。」

  淩竹青長歎一聲道:「夫人,我豈不知,無如此刻未必能走得了。」

  「老爺,這又為什麼走不了?」淩妻道:「眼前老爺正孑然一身,無人監視,此非遠走高飛大好時機?」

  淩竹青搖首答道:「本幫組織嚴密,相互暗中監視,徐州附近尚有本幫秘密分舵,我在明處他在暗中,此刻也許我一舉一動他們無不了若指掌。」

  淩妻大不以為然,冷冷一笑道:「老爺,休看賤妾女流之輩不辨利害是非,老爺是當局者迷,祖師閣有條秘徑可通雲龍山,老爺由此徑逃出,豈非神不知鬼不覺!」

  「你們咧?」

  淩妻道:「賤妾早知武館有這麼一天,三年前賤妾暗中在安慶買了一幢住宅,並且在郊外買了田莊,此處僕傭遣之各歸家園,妾身攜帶一兒一女趁著朝日進香之便趕去安慶守侯老爺到來。」

  淩竹青不勝驚喜道:「夫人之智在下自愧不如。」

  淩妻道:「別說客套話啦,你我分頭打點,事宜從速,不可延遲。」

  夫妻二人速進入內廂安排離去之事……

  對街望月樓上簡松逸等群雄正在密商。

  簡松逸道:「匡老眼中所見武館情形,在下原料淩竹青必還留在武館,昨晚之事盡是隱密不使總壇知情,如今在下意識中淩竹青已改變初念,隱姓埋名度其餘生。」

  乾坤醉客說道:「他如何能逃?」

  「能逃!」簡松逸道:「只要淩竹青決定遠走高飛,我等便可輕而易舉探明劫奪長江鏢局暗線原委,淩竹青雖未必知悉總壇在何處?會主真正來歷,雙管齊下,可收事半功倍之效。」繼說出追查之計。

  群雄暗暗敬佩簡松逸心細如發,料事如神。

  一個時辰過去,忽見武館大門開啟,走出婢僕數人,手挽包袱,兩目紅腫,下言而知方才必不忍生離而哭泣。

  簡松逸道:「是時候了。」

  群雄先後離席紛紛離去。

  簡松逸飄然下樓,故作行經武館門前,只見淩竹青送出其妻子兒女。

  淩竹青道:「夫人,上廟進香事畢速速返回,免我耽心。」

  淩妻道:「老爺放心,賤妾必速去速回。」說著攜著一雙子女走去。

  一雙子女年僅八九歲左右,眉清目秀,衣冠簇新,笑著隨同其母,無疑其母亦未告知子女遠走高飛之事。

  淩竹青複又關上大門踱回內廳坐下,一陣落寞空虛感覺泛上心頭,十數年歲月實非暫短,辛苦掙來一片基業轉眼又付諸流水,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禁長歎一聲。

  忽地面色一變,只感有異,倏地面色鎮定如恒。

  驀聞廳外傳來一聲大笑道:「淩館主何事慨歎?」語聲中一條身影如風掠了入來。

  淩竹青定睛望去,只見是一紫醬臉老者,不由面泛驚容之色,立起相迎道:「平兄何時到來?未被人發現麼?」

  平姓老者詫道:「淩館主是否遭遇變故?為何神情有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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