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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祖師閣高可兩層,石砌查築,並無標示,窗門鐵造,淩竹青領著諸葛敬到達兩扇鐵門前,鐵門竟自動緩緩開啟。

  淩竹青道:「少俠請記准淩某步法方位,防觸發機關以免不測。」

  兩人先後邁入內面,鐵門倏又自動封合。

  諸葛敬不禁暗暗心驚,知身入險境,真氣立布全身蓄勢戒備。

  正殿上高懸著四盞長明燈,光輝照耀如晝。

  神龠上供一不知是何神祗,赤面長髯,十臂輪展,各握著一支兵刃,地下放著五具蒲團,除香爐紅燭外別無一物。

  隨即引著諸葛敬登樓,樓上又是一間正殿,供著三清祖佛。

  偏殿廂房僅有書架,寥寥落落數十卷,均為武功心法抄本。

  淩竹青笑道:「閣上閣下少俠均已瞧遍,可有少俠所說洪夢鶴身影,當然閣內尚有機關,洪夢鶴也許藏匿在秘處,淩某似不用如此大費周章,淩某只須按發機紐,少俠必陷身於此。」

  諸葛敬略一忖思,頷首道:「在下相信館主之言並非虛假,只是……」

  淩竹青道:「江湖謠傳,多屬空穴來風,不可不信亦不可盡信,淩某雖與世無爭,但事情臨頭亦決不事……」說時神龕內鈴聲大響。

  只見淩竹青面色一變,道:「武林中人業已駕臨敝館,淩某要去接待,少俠不宜淌此渾水,不過端憑少俠心意如何?」

  諸葛敬道:「在下與他們毫無瓜葛,告辭!」

  淩竹青領著諸葛敬走出閣外,隱隱可聞喊殺之聲。

  祖師閣深藏於合抱參天松槐叢中,淩竹青道:「林中布了奇門禁制,來犯者甚難攻入。」說著指點了出徑,逕由此徑可掠出牆外。

  諸葛敬抱拳一拱,快步離去。

  淩竹青目送諸葛故身影消失後,飛身掠出奇門外,入眼即發現一雙武館弟子陳屍在血泊中。

  他一路發現門下弟子傷亡之慘,不禁駭目怵心,胸中怒火奔騰,卻無對方一具屍體。

  一回至大廳,死者七八具倒臥在血泊中慘不忍睹,忽聞一人呻吟出聲,忙扶起詢問,才知武館本穩操勝算,高手甚眾,來犯者僅十四人,武功雖高,但眾寡懸殊,當時已傷亡過半,不願驚動館主,怎料又來強敵殺手,瞬眼之間武館人手俱遭殺害,將先進襲武林群雄不論傷亡悉數救出。

  淩竹青不由驚得呆了,來犯者先後兩批均是啞口無聲,莫辨形貌,只知一老僧持杖如虎,神勇無此,還欲詢問,那人已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知已知彼,百戰百勝,淩竹青原以為武館中有七人武功與自己不相伯仲,均是江湖一流高手,其餘無一不是勇猛絕倫,為何如此一敗塗地?

  所幸內眷事先均有妥善安排,藏匿複室安然無恙,不禁切齒痛恨洪夢鶴為其引來一場血腥劫禍,十數年經營毀之於一旦,暗道:「洪夢鶴莫非真藏匿在祖師閣內?如果真在淩某豈能饒你……」便向祖師閣奔去。

  行至半途,猛生一念身形倏地頓住,暗道:「情勢突變如此,先想好自己去留後再作道理。」

  淩竹青想到此事萬萬不能張揚出去,更不能讓總壇得知,便須繼續留在威遠武館內,否則返回總壇難免一死。

  他為何作此決定?紙包不住火,他不說難道洪夢鶴及傷退武林群雄不會張揚出去麼?

  淩竹雄心思慣密,老謀深算,權衡情勢,才下如此決定,他認為洪夢鶴如自己一般處境,必設法自保,甚至他堅不承認來過烕遠武館,再武林群雄侵襲武館,事因皇明志士冀南各處分壇被挑破引起。一之為甚,豈可再乎?料定武林群雄必不敢捲土重來。

  想定遂不再前往祖師閣,匆匆又折返大廳……

  荒山野嶺一間破廟內燃亮一支牛油巨燭,只見殿己半圯,塵網蛛結,神祗已無,破敗淒涼異常。

  殿上躺著負傷沉重的三無禪師,兩目緊閉,面色異常痛苦。

  身旁坐著簡松逸,雙掌不停的與三無禪師推宮移穴療治傷勢,並已喂服一粒珍藥。

  良久,三無禪師痛苦之色已無,兩眼睜了開來,只見一個俊秀如玉少年與自己療傷,知為少年所救,不禁低喧了聲佛號,道:「多謝施主相救!」

  簡松逸雙掌停住,微笑道:「老禪師傷勢已愈,可以坐起了,只是在下不明白老禪師世外高人,為何妄逞匹夫之勇?」

  三無禪師坐起,淒然一笑道:「施主豈不聞『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之語,難言之隱不足與外人道也。相救之恩,無可為報,請受老衲一拜。」說著站了起來,合掌一揖,躬身拜了下去。

  簡松逸伸手一攔,阻三無禪師拜下,道:「三無老禪師,在下何敢當此重禮,何況在下並非外人,有什難言之隱?」

  三無禪師聞言面色微變,詫道:「施主怎知老衲禪名三無?」

  簡松逸微微一笑,伸手入懷取出一翠玉如意,巧小玲瓏晶瑩碧珠,不過拇指大小,兩面有自然形成的龍鳳圖紋,更珍異的龍鳳雙眼均有針尖大小紅點,如非細心察視無法瞥見。

  三無禪師一見如意,神情肅然,合掌道:「原來施主是自己人,老衲失敬,施主知否冀南十三處分壇均被挑破,死亡之慘,拚鬥之烈,連婦孺亦無倖免之事麼?」

  簡松逸道:「在下事後才知,侯爺已將各地分壇遷易,總壇亦易換他處,免蹈覆轍之禍。」

  三無禪師長歎一聲,熱淚盈眶,道:「兩國相爭,死傷難免,但老衲痛恨的是卻因內奸喪廉寡恥,出賣同胞,此內奸竟逃匿在威遠武館內藏身,經查明館主淩竹青亦是一丘之貉,徐州將軍為其靠山護符,這內奸所知隱秘甚多,倘不除去貽害無窮……」

  簡松逸微笑道:「此人可是名叫單于霸麼?已為在下生擒,老禪師為何不將單于霸通敵稟知侯爺?侯爺必轉命在下設法擒捕,當不費吹灰之力。」

  三無禪師面露愧色道:「因單于霸系老衲吸引,因此負疚良深,罪在老衲,不殺此人,何以能贖罪愆。」

  簡松逸道:「單于霸已然遭擒,老禪師也可略解心頭之恨,與老禪師同行十三人死八傷五,倘非在下等趕至業已全軍覆沒。」

  三無禪師心神一震,道:「老衲罪孽深重,願領重責。」

  簡松逸莞爾一笑道:「事過境遷,往事已矣,來者可追,老禪師不可因此深感內疚,但老禪師務請應允在下一事。」

  三無禪師道:「只要老衲力之所及,無不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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