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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早就到了,少俠請四位速去望月樓。」門外忽傳來無影刀薛瑜語聲道:「四位倘不願錯過一次精彩好戲,務請及早光臨。」

  符韶高聲道:「薛老!」疾掠而出。

  余、蒲、穀三人亦立即掠了出去。

  望月樓座落在北大街。

  簡松逸與乾坤醉客夏衡、無影刀薛瑜、摘星手房四海,坐在憑窗臨街一間雅房內。

  緊鄰的一間卻是空著無人,而再過去一間又坐了匡殘和多臂神魔彭綸,匡殘只坐了片刻便匆匆離去。

  這豈非透著一點古怪,既然是同路人,而不共坐一房,更中間卻空著無人,無疑地預有圖謀。

  北大街為徐州府最熱鬧的街衢,商肄林立,行人車馬熙攘不絕,對街卻是一座武館,八字門牆,石獅分立,黑漆大門上兩具獸環永遠是黃澄澄地,光可監人。

  門楣上橫懸著一塊黑底金字「威遠武館」,字體雄渾蒼勁,二進門內也懸著一塊橫匾,同一手筆,四個大字卻是「唯吾獨尊」。

  此不但是好大的口氣,也表明了威遠武館館主非同常人,然而館主淩竹青卻在武林中乃沒沒無名之輩,在徐州地面上,問起烕遠武館是無人不知,但一提及淩竹青反而大搖其首,非但無人見過淩竹青的面,更沒有什麼令人稱道的英雄事蹟,所收的弟子都是外鄉人,管教極嚴,從不在外惹事生非,這豈非耐人尋味而又奇怪的事?

  簡松逸目光落在威遠武館牌區上久久不移,似在沉思。

  這時——

  乾麵佛蒲敖、七手伽藍餘鳳叟、禦風乘龍符韶、神槍穀鳴趕至望丹樓魚貫入內,見簡松逸目凝窗外沉思,也不驚動。相率入座。

  符韶低笑道:「薛老,看來我這乘風禦龍之稱要讓給你了。」

  薛瑜道:「你等四人取長街而走,若展露輕功定驚世駭俗,故而慢了。」

  餘鳳叟道:「少俠與薛兄等幾時趕來徐州的?」

  薛瑜道:「前天深夜。」

  餘鳳叟不禁一怔,暗道:「早來一天一夜,這段期間想必又是為了洪姓老賊有所安排了,依我之見,不如乾脆把洪老賊擒來,逼供之下,何求不得?」

  薛瑜似看穿余鳳叟心意,冷冷一笑道:「事情未必盡如你老偷兒想得如此簡單,萬一打草驚蛇,誤了一真老尼的性命,豈非弄巧成拙麼?」說著又是微微一笑道:「其實少俠盛讚老偷兒,你那一手儉天換日手法委實高明,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禦風乘龍符韶、神槍谷鳴奉簡松逸之命暗躡洪夢鶴之後,打從鐵佛寺起一直是頭一站,餘鳳叟與蒲敖二人接應,雖說消息按時傳遞,但今日棗樹坡少俠是如何知道的?

  餘鳳叟翻著兩眼,不禁大感惘惑。

  乾坤醉客夏衡捋須含笑道:「吃驚的不該是余兄而是蒲老兒。」

  蒲敖聞言不驚一呆。

  夏衡道:「因為少俠也坐在棗樹坡茶店內,親眼目睹余兄施展空空妙手,如何?少俠的易容術是否可稱青出於藍勝於藍麼?」

  蒲敖搖了搖首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真乃後生可畏。」

  忽見簡松逸掉過面來,笑道:「來了!」

  須臾,只聽店小二領著一人走進鄰室。

  薛瑜忙就著板縫覷望,但見洪夢鶴走入後,掀下遮陽斗笠坐下,將布囊放在桌上。

  小二哈腰笑道:「客官要用些什麼?」

  洪夢鶴自妙峯山一路行來,未見有人追蹤,平安無事,千里長途也可心情一松了,遂點了酒菜,俱是昂貴之物。

  小二疾趨出房而去。

  洪夢鶴意欲待送來酒菜後先付帳款,伸手一摸懷內,不禁面如土色,暗道:「糟了!」

  他登騎來時還摸了摸,銀票仍在,必是馬匹跳躍時墜脫袋外,棗樹坡相距徐州長達三十裡,不知失落何處,尋回談何容易。

  奉命同行一共四十四人,攜帶貳萬兩莊票,往返需用一應在內,如今孑然一身,剩下將近一

  萬八千兩,雖說江湖人物硯錢財如糞土,無故失落,也不禁心痛。

  只見洪夢鶴目光望瞭望窗外對街的威遠武館一眼,略略沉吟後,伸手解開長囊捆結,摸出一錠重約壹兩赤金。

  片刻,店小二已送上酒菜。

  洪夢鶴將壹兩赤金交與小二道:「有勞到櫃上兌一兌!」

  小二應命而退,不久又自走入送上一包散碎銀錠,哈腰笑道:「客官請數一下。」說時頻將眼望對街的威遠武館。

  洪夢鶴點數了數,並無減少,見小二神色不禁詫道:「小二,你瞧什麼?」

  小二笑笑道:「沒什麼,客官還要什麼,只管喚叫小的就是。」躬身退出房外而去。

  洪夢鶴長呼一聲,舉杯一飲而盡,伸箸大嚼。

  這時,無影刀薛瑜已回過身來,向簡松逸低語所見,笑道:「請快用酒菜吧,吃飽了還要辦事咧!」

  薛瑜最先用飽,匆匆出室而去。

  天色漸暗,暮薯深垂。

  望月樓上下已舉好了燈,光輝如晝。

  北大街行人麕集如蟻,就在威遠武館之前圍觀如緒,幾乎遮斷了半片街。

  洪夢鶴正吃得津津有味之際,忽聞街上人聲如潮,回面憑窗外望不禁一怔,忙擊掌喚來小二詢問其故。

  小二忙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這家威遠武館雖與小店望衡對宇,七八年來大

  門常閉,館內徒眾也不出外鬧事,但總覺有點神秘,門下弟子要吃喝玩樂,寧可遠赴揚州,也不願在徐州府露面……」

  說了半天,洪夢鶴冷笑道:「小二,我又沒喚你講故事,只問你出了什麼事?」

  「好,小的長話短說,昨天午後威遠武館有四個武師從後門策馬出去,聽說要遠赴揚州尋樂子,不料途中馬匹突發狂性,竟沖下道旁一棟民房內,結果屋毀人傷,一家七口奄奄一息。那四個武師自知闖了大禍,準備一逃了之。巧得很,竟遇上過路的俠客打抱不平,將四武師打得頭破血流,問明來自威遠武館,即扣下三名為人質,縱一人回到武館,索賠五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修建房屋及治傷費用,並須館主親自列場致歉慰問,如傷者不治身亡,還要威遠武館上下身著孝服送葬,如不應允,那位俠士就在今日傍晚登門問罪!」

  洪夢鶴面色微變道:「這館主應允了麼?」

  小二答道:「聽說館主言一天之間怎能夠籌措到五萬兩現銀?又非縱馬行兇,只是過失,罪在馬匹,竟討價還價,更糟的是,一家七口俱已傷重不治身死!」

  忽聞人潮紛紛叫道:「來啦……來啦……」

  不覺探首外望,只見人潮紛紛讓出一條通道,喪家戚友均披蔴帶孝,有十數人聚集在武館門前。

  為首者是一年約五旬開外藍布短裝老者,貌像烕猛嚴肅,神烕凜凜。

  洪夢鶴暗道:「要糟,怎麼淩竹青竟遇上了這等禍事。」

  敢情他也認得淩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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