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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呂劍陽聽出是追蹤自己的匪徒,不禁面色微變。

  唐夢周示意呂劍陽勿出外,身形疾閃而出。

  只見一面色紅潤,滿頭如銀疎發老者,虎眼獅鼻,蓄著一部雪亮霜白短須,身材魁梧,肩帶一柄厚背鋼刀,虎目中威棱逼射。

  唐夢周飄然走前,微笑道:「閣下是要住店麼?店夥方才與在下買點酒菜,片刻即回,請閣下稍待。」

  那老者見唐夢周豐神如玉,氣度不凡,忖道:「這少年人品不凡。」遂淡淡一笑道:「店內僅尊駕一人居住麼?」

  唐夢周點了點頭。

  老者望了他一眼,沉聲道:「老朽不信!」

  唐夢周面色一冷,道:「信與不信,悉憑閣下,萍水相逢,在下無須枉費唇舌。」說著飄然走向店外而去。

  老者怔了怔神,暗道:「此年輕人顯然為貴介公子,不會武功,諒然不致謊言欺騙,但呂劍陽難道飛了不成!」

  此刻——

  店外魚貫走入三個灰衣人,均年在五旬開外,骨瘦如柴面膚幹焦,目光陰冷,迅快無比坐下,不約而同望了老者一眼。

  老者只覺那六道神光異樣陰冷,由不得心中陡生寒意,不由自主地身形邁出店外,撲掠如飛穿出城外。

  城郊已有六七黑衣人守候,見著老者詢問探明呂劍陽下落。

  老者搖首答道:「老朽明明瞧見呂劍陽似朝一家客棧奔去,怎料一步之差,竟失去之呂劍陽的蹤影。」

  一個陰陽臉漢子道:「監令搜覓了這家客棧麼?」

  老者搖首道:「未曾!」

  「監令,也許就藏身在客棧內。」

  老者神情嚴肅道:「他身長兩腿,竟任令老柏去抓麼?到是老朽臨去之際,發現三形跡可疑人物,不得不使老朽中止搜覓呂劍陽之念?」

  「那王八蛋是何來歷?監令必然察出來歷。」

  老者沉聲道:「我等速去落足之處再行商議?」身形一挺,迅疾如飛奔去,黑衣人等追隨老者身後,不到片刻,只見一葉樹蓊翳中孤另另矗立著一座高閣。

  閣簷上懸有一區,上書:「文昌閣」三字,字體遒勁剛健,乃出自名家手筆。

  樓高三層,飛簷重瓦,崇宏雄偉,惜建造有年,久已失修,已呈灰剝,窗櫺殘破,悄無人跡。

  老者身如飛鳥般穿空騰起,往樓上一扇破窗掠入。

  諸黑衣人魚貫穿窗落在閣樓上,席地而坐。

  只見一黑衣中年漢子從懷中取出一紙包展開,俱是醬雞鴨,另一人取出一包饅頭及一葫蘆酒。

  老者右手拿起一隻雞脯塞入口中?兩道霜眉猛剔,目中精芒逼射,沉聲道:「我等就在比守候潘寅三傳訊!」

  「呂劍陽就此放過了他麼?」

  「諒他插翅也飛不了天上去。」老者冷笑道:「呂劍陽必然奔向少林,本門在嵩山已安有十三名高手臥底,他此去無異自投虎口。」

  大夥兒見老者如此拿穩,不敢多言,各自默默進食。

  突然——

  只見一瘦削漢子問道:「監令,咱們門主往何處去了?」

  老者冷冷一笑道:「門主風塵僕僕,追覓紫電劍下落,看來門主如不到手,決不甘休!」

  「紫電劍雖是神物利器,但對門主有如此重要麼?」

  老者似已有五分酒意,咧嘴一笑道:「汝等知否王屋盲叟死後遺物麼?」

  「風聞王屋盲叟取自乾坤獨叟手中。」

  「不錯!」老者頷首道:「咱們門主一步之差,竟為一不知名怪人得去,在太原托飛鳳鏢局用暗鏢送往潮州,不料護送的人,用上兩個蠢材在濟南黃河渡口失去!」

  「荊監令!」瘦削漢子道:「遺失的必是非常之物?」

  「說得極是!」荊姓老者道:「門主探知失物中有幅墨繪山水,圖繪之處埋藏一冊武林真經及七柄名劍,但藏處禁制兇惡,尚有毒龍凶獸守護,倘無紫電劍護身,不啻望洋興嘆,無由進入。」

  正說之間,那瘦削漢子忽而面色大變,頭一低,便無聲無息死去!

  荊姓老者見狀情知有異,飛身躍起,落在瘦削漢子之前,右手一托那漢子下頷,低喝道:「你是怎麼了!」

  只覺觸手冰冷,已然氣絕,不禁大驚失色。

  忽見死者衣領中鑽出一條五寸長短毒蠍,噴出粉紅霧般毒氣,吱吱鳴叫。

  匪徒們驚駭莫名,紛紛躍起,只覺中人欲嘔,頭目略感昏暗。

  荊姓老者大暍一聲,右掌疾揮而出。

  一股猛厲勁風,叭的一聲將毒蠍擊得飛出窗外。

  驀聞隨風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道:「荊一鳴,你門主雖足智多謀,心狠意毒,但百密一疏,須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就認命了吧!」

  老者驚駭已極,大喝如雷道:「朋友是何來歷,為何知老朽名姓?」

  窗外傳來一聲冷笑道:「貴門隱秘已為敝上探知十之六七,獨貴門主真正來歷尚未探悉,假以時日當不難查明,至於老朽麼?嘿嘿!說明白點,敝門與貴門誓不兩立。」

  荊一鳴趁著此人說話聲,以目示意命來人沖出文昌閣。

  一雙黑衣人突身如箭射循聲撲去。

  兩人半身甫穿出窗外,突發出淒厲慘噑,反震飛回,叭噠墮地,攔腰中分兩截,鮮血溢如泉湧。

  窗外那人傳來陰冷笑聲道:「你等俱中了蠍毒,活不了半個對時,尚妄念圖逃麼?」

  荊一鳴厲聲道:「朋友,何不現身出見,既是誓不兩立,如非你死就是我亡,老朽要死也應死得明白點。」

  「對,別死了還是糊塗鬼。」只見一條身影疾如閃電般掠入樓內,現出一身五顏六色彩衣,面色慘白如紙,三角尖臉,唇蓄兩撇鼠須中年人。

  五個黑衣人身形電閃,手中寒芒疾奔,勢如雷霆萬鈞向那來人攻去。

  只聽那身著五彩長衫中年人哈哈一聲,五黑衣人堪堪攻及突感一陣頭目暈眩,身形踉蹌歪出兩步。

  中年人倏地翻腕揮出一柄藍汪汪光華毒劍,震起五點飛星。

  五黑衣人只覺胸口一涼,悶哼一聲紛紛倒地。

  此乃一瞬眼功夫之事,荊一鳴救援不及,心神猛凜,厲聲道:「朋友,你未免太手黑心辣了?」

  中年人嘿嘿冷笑道:「荊監令,若我等落在貴門主手中,恐將生不如死,手段之辣毒比在下更甚。」

  荊一鳴不禁語塞,面目猙獰厲聲道:「可否說出真名貴姓,來意志在什麼?」

  五彩中年人嘴角咧了一咧,泛出一絲陰狡笑意,緩緩答道:「在下申屠宗。」

  荊一鳴聞言面色大變,不禁倒退了半步,瞪目沉聲道:「閣下就是大涼山五毒堡申屠堡主麼?」

  「不錯,正是在下!」

  荊一鳴道:「可惜閣下一堡之主,竟自甘卑下,為虎作倀?」

  申屠宗面色一寒,毒劍揮起,一片藍飆逼向荊一鳴面門。

  荊一鳴身負曠絕武學,卻感申屠宗劍勢奇奧,全身要害重穴無不在他那奇奧劍勢之下,更淬有奇毒,封架閃避均不能,身不由主地蹬蹬退後,迫向板壁無處可退。

  突然荊一鳴目中怒光逼閃,右掌一式「手揮五弦」劈出,意欲逼開毒劍,猛感真力回逆一陣頭暈目眩。

  但聽申屠宗哈哈大笑,左手疾揚,一縷藍芒飛出。

  叭的一聲,荊一鳴右肩骨上為一支六棱鋼釘透骨釘在板壁上,只覺痛澈心脾,額角冒出豆大汗珠,目露怨毒神光。

  申屠宗左手連連振腕,三縷藍芒宛如奔電射出。

  荊一鳴左肩雙足俱被六棱毒釘釘住。

  申屠宗陰陰一笑道:「荊監令,這滋味委實不好受,在下也是不得已,望求見諒。」

  荊一鳴雙目噴出如熾怒火,面色慘厲,獰聲道:「申屠堡主,你如此對待荊某志在何為,荊某若非不慎罹受蠍毒,放手一拚,勝負尚在未定之數。」

  「荊老師說話當是持平之論,若以真實功力相搏,在下或不如你,但眼前情勢須以智取,不以力勝……」申屠宗陰陰笑道:「所以最好荊老師能與在下合作,吐露貴門隱秘。」

  荊一鳴厲聲大笑,良久冷冷道:「申屠宗,大丈夫生有何歡,死又何懼,你別妄想在荊某口中掏出片言隻字。」

  申屠宗雙眉微剔,哈哈笑道:「荊老師終須吐實,在下此刻不願相強,日落傍晚時分在下再來拜望!」言畢身形一閃穿窗而出。

  閣樓上留下七具屍體,刺鼻血腥,面目猙獰,令人沭目心驚。

  口口口口口口

  松林翳密,風濤送韻。

  時序深秋,凋葉逐空飛舞,景物衰染滿目淒涼,惟獨這片松林,綠泛眉宇,意境清幽。

  翠黛叢中轉出一翩翩少年,面如冠玉,眉目如畫,身著天青緞袍,手持摺扇踱入林內,口角泛出一絲微笑,信手扯下一把松針。

  驀聞迎面傳來一聲冷暍道:「來人止步!」一灰友中年漢子一閃現出,攔在少年面前,道:「尊駕意欲何往?」

  少年怔得一怔,道:「這就奇怪了,此乃在下家業,林中文昌閣乃在下童蒙讀書處,閣下阻住在下去路為何?」

  灰衫漢子愕然大感意外,笑道:「尊駕高姓?」

  「在下姓唐!」

  「原來是唐公子!」灰衫漢子笑道:「我等見文昌閣內無人,權借一用,錯過今晚,明晨自然璧還,唐公子還是請回吧!」

  只見少年人左掌內三根松針突電奔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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