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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曹州府的老哥,兩腳踢塌了間隔木板牆,上了津沽朋友的房中,津沽朋友早已有備,木椅子當了「開山斧」,掄起來照顧了不速客,不速客並非省油的燈,敢請手裡也沒空著,結果兩人打作一團!

  這雞毛小店中的店家,也被吵打叫嚷之聲驚醒,俗話說車、船、店、腳、牙,無罪都該殺,開店的誰又是省油燈,這家店東,是個久跑江湖的「揚州」客,見牆板已毀,也加入了爭吵!

  曹州的土腔,津沽的鄉音,再加上店東的道地揚州調,這份動聽和熱鬧,花十兩銀子也聽不到如此好戲!

  曉梅也被吵醒,穿好衣裳走了出來,這時已由相打變成了窮吼,從屋裡吼到了院中。

  雷嘯天和仇磊石也走出房間,見津沽漢,五大三粗,高大雄偉,再看曹州人,嚇!黑裡壯,像條牛,到是揚州的店東,秀裡秀氣,不過店小二卻個個粗壯,站在一旁像保護東家,又像監視爭吵。

  在住客的解勸下,爭吵變成了說理,津沽客深夜大唱小調,由眾客指罰,他錯在先當然不對!

  曹州朋友火氣太大,不該隔壁吵還不完,打碎壁板,因之將眾客吵醒,這錯似乎比津沽漢還大。碎板要賠,這是揚州店東指手劃腳不停說的事,要三兩銀子,包括了兩張破裂的椅子。

  津沽漢說的好,住店化錢,爺就愛唱小調,誰也管不著,要賠可以,爺就賠自己打碎的椅子,曹州朋友理更足,老子住店就為了睡個好覺,天亮趕路,店裡不清靜,夜半「王八吵灣」(山東土諺,形容大吵,是粗魯人的口頭語),叫老子賠牆板可以,先賠老子這場舒服覺!

  曉梅挑著黛眉說話道:「店家,牆壁的帳算在我們身上,別吵了!」

  揚州店東順風就下,有人賠牆壁,立即住了口,津沽漢和曹州朋友,也止住了爭吵,愣愣的看著姑娘。

  曉梅哼了一聲,轉身對仇磊石和雷嘯天道:「大哥二哥,咱們進去吧。」

  說著,首先自雷嘯天和仇磊石的中間,幾步進了單間,雷嘯天在側身相讓曉梅的時候,神色陡地一變!

  一個看來十分熟悉的背影,灰色的衣衫,正轉向右排最後的一個房間,雷嘯天立刻下了斷定,是他!

  在「子午嶺」頭,天雖沉暗,形態未失,就是他!那個挖開任伯父孤墳的人,絕對沒有錯!

  「大哥,你想什麼心事?」

  仇磊石的話聲,使雷嘯天恢復了神智,搖搖頭,一言不發的進了房間,心頭卻依舊印現出「子午嶺」的往事曉梅住的單間,並非在雷、仇所居隔壁,而是間隔另外一戶,住店分早晚,他們來時已沒有緊靠的房子。

  曉梅自是回了她的房中,時正深夜,還能睡一下,仇磊石卻一點睡意沒有,何況雷嘯天也正愣愣坐著沒動。

  半晌之後,仇磊石忍不住問道:「大哥,你是怎麼啦?」

  雷嘯天濃眉緊鎖,道:「就是他!」

  說著,呼地一聲站起,大步往外就走!

  仇磊石見雷嘯天答非所問,又突然起身,攔阻道:「大哥,有事不能告訴小弟?」

  雷嘯天嗯……哦……兩聲,方始苦笑一聲,道:「我發現了個熟人。」

  仇磊石一驚,道:「是誰?」

  雷嘯天搖頭道:「不認識!」

  仇磊石這可傻了,既說熟人,卻又不認識,他深知雷嘯天的為人,這情形絕不是有話不肯對自己說,不由又問道:「大哥,是熟人怎會又不認識呢?」

  雷嘯天道:「我見過他,他卻沒看到我!」

  仇磊石聰明絕頂,恍有所悟,道:「與大哥『子午嶺』頭之行有關?」

  雷嘯天點頭道:「假如我沒有錯,這關係可就太大了!」

  仇磊石道:「住幾號?」

  雷嘯天道:「對面一排的最後一間。」

  仇磊石道:「大哥想如何?」

  雷嘯天愣了,對呀,自己能怎麼辦呢,去問,若不是的話,頂多冒失了些,假如是那個人,對方既能將天下第二高手殺死,重傷自己的老父,則自己前往,豈不是送進虎口,找死而去?

  仇磊石看出端倪,道:「大哥曾說伯父之友早已他往,莫非與此人有關?」

  雷嘯天道:「難說,設若我沒有看錯,此人至少曾殺過家父另一位盟兄!」

  仇磊石沉思刹那,道:「如此說來,此人功力極高了?」

  雷嘯天頷首道:「理應如此。」

  仇磊石劍眉一挑,道:「若未認錯此人,是否必須找他?」

  雷嘯天道:「必須!」

  仇磊石慨然起身道:「大哥請去與此人一談,小弟相陪!」

  雷嘯天緩緩搖頭道:「這是私事,我不能把二弟牽連其中。」

  仇磊石正色道:「大哥的事,也就是小弟的事!」

  雷嘯天道:「事與事不同,我自己先去一次,諒也沒有差錯!」

  說著,雷嘯天推門而出,大步走到對面一排單間的最後一處,室內已無燈火,雷嘯天立即輕輕叩門。

  門響多聲,仍未叫醒房內居客,雷嘯天濃眉一皺,才要重重叩擊,燈火自身後閃過,有人問道:「你找我?」

  雷嘯天心頭一凜,倏地旋身回轉,果然,正是适才那灰衫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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