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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先前那人道:「老二,你這是什麼意思?」

  老二道:「時間差不多了,你要多事,把今夜來此的目的暴露,等會兒老頭子知道的話,看你該怎樣辦!」

  先前那人似已想明白得失,自嘲的說道:「你就是這個樣子,不願意就說不願意多好,偏偏拿話來嚇唬人,依你依你,咱們走,這總沒錯了。」

  說罷,步履聲重起,漸漸遠去。

  雷嘯天略微沉思,將馬拴於敗坍的石屋中,身形閃處,飛躍而起,暗隨在這二人身後,窺探究竟。

  前行二人,各背著一個袋子,長而大,內中不知放著什麼東西,步履十分輕快,望之即知各有一身不低的功力。

  二人順羊腸小徑,直登「子午岩」後山頭,去處,恰是雷嘯天要去的「亂石堆」,雷嘯天自更不舍。

  再行半頓飯的時間,已到「亂石堆」前,此處,亂石林立,大者數丈如岩,小者也有尺半,占地約有數裡。

  雷嘯天將距離拉長,因為地面都是雜亂碎石,任你功力多高,稍不留神,也必將帶出極大響聲。

  前行二人,並未停步,但卻走的不快,邊走邊談,因足下亂石頻響,雷嘯天相距又遠,聽不清對方說些什麼。

  那二人有好半天,方始渡過「亂石堆」,登上後嶺,雷嘯天追躡其後,藏身「亂石堆」一塊巨石旁停步。

  出了「亂石堆」,已是後嶺頭,此處竟無樹木,因之雷嘯天不能緊隨前面二人之後,只好遠遠眺望。

  所幸月光照明,並且已到前面二人的目的之地,雷嘯天仍能看得清楚,後嶺一微凸土阜上早已有人相待。

  剛到的兩個人,對立在土阜上的那人恭敬的施禮,各將所背長袋解下,置於土阜旁肅立相待。

  早已立於土阜上的那人,對剛到的兩個人低語幾句,隨即一揮手,三人退下土阜,向前嶺飛馳而去!

  雷嘯天暗皺眉頭,他不知土阜附近還有無對方埋伏,不敢輕舉妄動,只好耗下去,等個結果。

  哪知耗了頓飯時間,仍未見有人返回,雷嘯天決定冒險一試,矮身閃出巨石,輕登巧縱到了土阜之下。

  土阜竟是一座孤墳,雷嘯天恍然大悟,他記起了「魏華英」所說的話,這墳內死者,必是老父親手葬之人!

  檢查地下長袋,神色陡變,袋中竟是開啟墓穴必備的利器,雷嘯天立即了然,有人企圖挖墳開棺!

  再看孤墳前,果有一塊石碑,說碑不是碑,只不過是塊二尺長,上略尖的石塊,下端插於孤墳土中。

  石上有字,並非雕鑒而成,雷嘯天一望即知,字體是老父以特殊功力,以指劃成,每一筆劃深約寸半。

  字跡極大,只有四個,是「盟兄忠骸」!

  下麵是兩個三寸大的字「雷志」!

  更沒有錯了,這是老父所留,墳中人是老父的盟兄。

  想到「盟兄」二字,雷嘯天記起了往事……

  「對,就是父親那夜接待的人,不會有錯,父親就是那夜和他盟兄離家的,從此失去消息,如今……」

  雷嘯天自語至此,突聞人聲,身形疾射而出,以迅疾無倫的快捷身法,閃縱於适才隱身的石後!

  土阜上,已站著一人,背對「亂石堆」而立,一因過遠,又因背對,雷嘯天無法看清這人的衣著。

  片刻之後,這人緩踱下阜,竟對孤墳深深長揖為禮,一而至三,看得雷嘯天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這人揖罷,以悲天憫人的聲調,似頌若禱般說道:「任兄,小弟不遠千里,特來一拜,你可知道?」

  雷嘯天暗自點頭,深愧自己所想錯誤,這人並非盜墓者流,而是義氣千秋的熱血男兒,千里而拜故友孤塚。

  接著,這人道:「天可憐見,雷兄蘇州紅樓自焚,昔之故友幾人焉在?其咎其孽,非由小弟而生,蕭大哥應負全責!」

  雷嘯天聞言如雷轟頂,全身一陣寒冷,顫抖不已!

  聽此人自語,實乃心聲,自己千里風塵,只指能見老父一面,豈料老父已死蘇州紅樓……

  「蘇州紅樓」又是什麼地方,早知此事,自己近在咫尺,又何必奔行千里,到這「子午嶺」來。

  適時,聲調陡變,又道:「小弟自承,往昔一念之錯,鑄成今日之恨,但當局者迷,事後清醒,已悔無及矣,任兄你可知道?」

  雷嘯天忍住悲痛,收靜心神,自忖:「此人莫非就是罪魁?」

  那人卻又說道:「小弟事後遍搜紅樓,竟無雷兄枯骨,此驚幾乎喪膽,曾疑雷兄尚在人世,故而足不臨蘇州近年!」

  雷嘯天不由大喜,紅樓不管是什麼地方,既然紅樓中,找不到老父的屍骨,老父自然還活在人世上!

  那人聲調又是一變,道:「小弟坐臥不寧已近一年,痛苦萬狀,百思不得謀解之策,方始想起借重任兄,才不遠千里而來!」

  雷嘯天頻頻搖頭,自歎!

  「此人恐已失常,否則,活人所不能解決的重大事故,怎會借重到個死人,再說,死人又怎樣借重……」

  恩念未已,那人又道:「以小弟判斷,雷兄設若尚在人世,明夜斷無不來這『子午嶺』頭的道理,是故小弟先一日至此相待雷兄。」

  雷嘯天百思不解,據此人所說,老父若在人世,明夜必會前來,這是什麼原故,莫非與人有約?

  那人卻在此時,給了雷嘯天滿意的回答,道:「小弟深知雷兄與任兄你的情誼,明夜是你周年之忌,雷兄昔日親手埋骨,明夜必來祭祀……」

  那人話聲一頓,哈哈大笑了起來!

  雷嘯天心神震凜,此時始知這人沒存好心,因之又勾動先時曾經動過的疑念,這人大概就是罪魁禍首!

  那人止住狂笑,又道:「若明夜雷兄不到,小弟就可斷定他已不在人世,那時,小弟心中不安的事,就只有一件了!」

  雷嘯天張口但未出聲,自己心中能聽到聲音,那是焦急的追問,也似靈犀般互通,雷嘯天心中在說「是哪一件?哪一件?哪一件?」

  那人果似被冥冥靈犀感染,竟似答對般道:「這件事,任兄,只有你知,小弟料到你必有遺書留下,若未交與雷兄,那就是身畔秘藏,我要找出它來!」

  雷嘯天暗中哦了一聲,現也他明白那兩口袋開墓器具,有何用途了,此人果然有挖開孤墳的企圖。

  那人卻在此時,作了結束,道:「任兄,小弟今夜之祝之禱,以全道義,明夜若有驚動之處,任兄尚要多多原宥,小弟去了,明夜見!」

  話罷,此人又對孤墳三揖,身形沖天拔起,疾如流星,向前嶺飛射而去,霎眼功夫,已然無蹤!

  雷嘯天一覺醒來,已日上三竿。

  坍敗的屋中,在陽光照射下,也現出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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