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燕歌行 | 上頁 下頁
一七八


  落精舍中坐定,朱梅首先一聲長歎道:「真想不到齊天教的實力如此堅強,強永猛本人不說了,三仙二老,十大護法,無一易與,看來憑我們這點力量,要想與齊天教對抗,實在太薄弱了。」

  大家都沒有做聲。

  片刻後還是楊公久道:「我們也不算太弱,今天這一戰,只有張燕二位世侄出手,已經連闖六關,屢挫強敵,三仙二老也沒有占到便宜呀!」

  燕青忙道:「這可不足為傲,三仙二老中,一個是我師父,一個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還有一個可能也會成為我們的朋友,五個得其三,自然是有利於我們了。」

  眾人都為之一怔,松月真人忙道:「燕小俠,管仙子同情我們是有跡可循,還有一個是誰呢?」

  燕青低聲道:「拂雲叟。」

  眾人又是一怔,哈回回道:「不可能吧!他跟自新對掌時,一點情都不留,假如自新不是功力足,就死在他的掌下了,這個老傢伙怎會成為我們的朋友呢?」

  燕青道:「拂雲叟是三仙二老中功力最深的一個,他如果認真出掌,張兄弟焉有命在,我起初並沒有想到這一點,見他跟張兄弟兩敗俱傷時,故意氣他一氣,想為我們減少一個勁敵的,可是我師父立刻阻止了我,還立為他止傷平氣,如果此人可殺,我師父一定不會管閒事的。」

  眾人聽了雖然不太相信,但也覺得頗有道理。

  燕青又是一歎道:「齊天教實力雄厚,力敵絕無可能,只有從內外兩方面同時著手,才有希望瓦解他們,明天一戰,張兄弟最好能知道本身的責任重大,不要逞氣輕生,留下有用之身徐圖後效,另外,我可能加入齊天教……」

  楊青青道:「燕大哥,你必須這樣做嗎?」

  燕青歎道:「我何嘗願意。可是我不加入齊天教,張兄弟的生命很難保得住,今天張兄弟的鋒芒太露,已經引起強永猛的注意,明日一戰凶危必多,我實在有點擔心。」

  張自新跟李鐵恨同處一室,叔侄倆又親切地談了很久,李鐵恨催促他早點休息,因為第二天,他與強永猛將有一場決定生死存亡的苦戰,雖然強永猛在口頭上已經答應兩年內不再傷害他,燕青也想盡辦法來保護他的安全。

  但誰都知道,這些保證都是空洞的,惟一靠得住的還是他本身的武功修為,那才是真正有力的保障。

  然而,以他這點能耐,是否能抵得住那絕世的梟雄呢?

  李鐵恨實在替他擔心,他自己卻毫不在乎,李鐵恨吩咐他睡覺後,他果真呼呼地睡熟了,對他這份胸無城府的天真坦率,李鐵恨倒是十分愛憐,輕輕地替他蓋上被子,慈愛地摸摸他的頭髮,心中又湧上了如潮的感慨。

  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後,對東門雲娘已沒有恨了,對強永猛的恨卻加深了幾倍,強佔了他的妻子,甚至於使得他骨肉相逢而不敢相認,這種侮辱,是一個學武的劍手萬萬無法忍受的,可是他卻必須忍了下來。

  東門雲娘先前忍辱屈身事仇是為了他,後來又是為了孩子,這二十年的歲月必然是受盡了煎熬,自己不過是忍了一天,已經是熱血潮湧,東門雲娘卻整整忍了二十年,他的心頭暗聲狂呼:「雲娘,雲娘,太苦了你了……」

  忽然窗上傳來一兩下極輕的叩擊,接著是純陽子的聲音低叫道:「李兄,你趕快起來,到觀後的松林裡去,快。」

  李鐵恨連忙披衣起床,輕輕推開了窗子,純陽子已經不見了人影,躍出了窗子,逕自走到松林裡,在一株老松下,站著一條白色的身影,赫然是東門雲娘。

  他心中一陣狂跳,再也忍不住了,飛撲上前,擁著那條人影,以哽咽的聲音叫道:「雲娘雲娘……」

  底下的話,由於心中酸楚,怎麼也說不出來了,眼中淚水直落。

  東門雲娘伸出一隻手,撫著他臉上的疤痕,低聲道:「鐵恨,你這二十年來,一定恨死我了。」

  李鐵恨吻著她的手道:「是的,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你的苦心,雲娘,你太委屈了,這些年你怎麼過的?」

  東門雲娘用手掩住他的嘴,淒然一笑道:「你明白了就好,什麼都別說了,我們的時間很短促,或許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單獨的相處了,讓我們好好地利用吧!」

  於是他感到東門雲娘的雙臂深深地擁著他,臉頰貼著他,刹那間兩個人似乎溶成一體,不知身在何處了。

  在林子外面,管翩翩悄然站立,為這一次劫後重逢的怨侶把風,可是她受了至情的感動,也是熱淚盈眶。

  忽然她聽見身前不遠處砰的一聲,連腳也起了一陣悶震,接著是強永猛的低沉喉聲喝道:「什麼人?」

  她不禁一震,連忙過去一拍恩愛中的東門雲娘,將她們分開了,然後又聽得張自新的聲音道:「你真不要臉,我們決鬥的時間是明天,你竟然趁夜偷襲!」

  然後是強永猛叫道:「放屁,剛才明明是你先出手。」

  又聽得張自新叫道:「雖然是我先出手,偷襲的仍然是你,三更半夜,你跑到這裡來幹什麼?」

  強永猛怒道:「這是本教的地界,我自然有權視察,你鬼鬼祟祟地躲在暗處突襲,難道你不要命?」

  管翩翩忙對東門雲娘道:「雲娘,強永猛機警若狐,一定是跟了下來,幸虧那小傻瓜絆住了他,否則就當場被他看見了,奇怪得很,他摸得這麼近,我怎麼會一無所覺!」

  東門雲娘有點不好意思,低聲道:「看見了也好,我已經忍了二十年,乾脆就跟他鬧翻算了。」

  管翩翩輕歎道:「那又何苦呢?你含垢忍辱二十年,都是為了小鳳和李大俠兩個人,好容易熬到大家都見了面,眼看著要出頭了,為什麼不多忍一下呢?」

  這時強永猛與張自新爭吵更烈了。

  管翩翩道:「小傻瓜跟強永猛爭吵得不可開交了,如果他惱羞成怒,小傻瓜就危險了,雲姐,你快走吧!純陽子在正西,從那兒走最安全,不會遇著別人,李大俠跟我解圍去。」

  李鐵恨確實擔心張自新,連忙跟管翩翩追了出來,果見張自新,擋住人林的去路,指手畫腳還在大罵強永猛不要臉。

  強永猛已臉含殺機,管翩翩飄身而出,笑道:「教祖,你怎麼跟這小傻瓜吵了起來?」

  強永猛憤怒道:「我跟樂兄議事完畢,不見拙荊,乃出來尋找一遍,誰知道這小子在暗中對我偷襲。」

  張自新叫道:「胡說,我貼身在樹幹上練功,你自己偷偷地摸過來想暗算我,我當然要先發制人。」

  管翩翩笑道:「你這小子也太沒分寸了,教祖是何等樣人,殺你易如反掌,還用得著來偷襲你?」

  張自新冷笑道:「那也難說,他白天為了顏面所關,答應兩年之內不傷害我,心裡可實在沒這個膽子,所以才想偷偷地殺死我,否則他悶聲不響地跑來幹嗎?」

  管翩翩一笑道:「教祖,真是這樣嗎?」

  張自新用手一指道:「我貼在這棵樹上練氣,他悄悄地走近,證據都在,難道我還會冤枉他?」

  那株樹上果然有一個人形的印痕,樹皮深陷進去。

  管翩翩異道:「小子,你這是練什麼氣功?」

  張自新道:「無形摧堅勁氣,如果練到了家,可以洞壁穿山,所經之處,沒有一點阻礙,我不過才剛剛入門而已,可是照我的位置,強永猛偷襲之舉是無法抵賴的了。」

  強永猛怒道:「胡說,我根本沒有看見。」

  管翩翩微笑道:「教祖,雲姐怎麼會到這兒來呢?」

  強永猛道:「我問過巡邏的守卒,看見有個女子進入林中,才走進去看看的,誰知道這小子暴起發難。」

  管翩翩笑道:「那是我,我巡夜來此,見到李鐵恨一人到林中練劍,我想看看濁世三神龍的劍藝如何,才跟進去一瞧究竟,想不到會被守卒誤認了,雲姐在步月臺上賞月,教祖早問起我,就不會白跑這一趟了。」

  強永猛一怔道:「這麼晚了,還有什麼月好賞。」

  管翩翩笑道:「教祖難道忘了,雲姐最喜歡賞殘月,她說下弦殘月,最當玩味之趣,每到月半之後,她必定要賞一番殘月,步月臺不就是專為她賞殘月而建的嗎?」

  強永猛道:「我不知道,那步月臺是她一個人的禁地,我是不准前去的,誰曉得她在那兒幹什麼?」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