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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那擔箱的繩索竟是用蛟筋摻合細麻搓成的,這幾乎太沒道理了,蛟筋是根貴重的珍品,柔韌而堅實,一般都用來作弓弦,取其彈性大而不易斷,當然也是名貴的良弓才用得上它,用來挑擔子,實在太浪費!

  儘管心中懷疑,淩無咎還是不動聲色,穿好索扣,擔肩準備啟步,准知用足了勁力,也只勉強站了起來,壓肩生疼,哪裡還走得動,連忙放了下來道:「俞大俠,你這箱子裡究竟是什麼東西!」

  俞士元笑道:「不過是幾本破書與一些零碎傢俱!」

  淩無咎不通道:「那會這麼重的,據在下的估計,每頭最少有百斤以上!」

  俞士元笑道:「淩大俠不相信,可以打開來看看。」

  南彪聽了淩無咎的話,引起好奇心,不顧魯莽,逕自打開箱蓋,只見上面遮掩著十幾本舊書,底下卻是一個比西瓜還大了兩倍的圓銅球,球上穿了一個及手的圓孔!

  他用兩手捧起圓銅球問道:「這是什麼玩意兒?」

  俞士元道:「是兄弟用的兵器!」

  南彪瞪了大眼睛問道:「這玩意兒圓滾滾的,怎麼使用呢?難道是端在手中對敵人砸過去,那可太不方便了!」

  俞士元含笑打開另一雙箱子,裡面也有一個同樣的圓球,他再拿起銅棒一旋,將它分成三截。原來這支銅棒中間的尺許長是個按頭,由陰紋螺旋杆接兩頭的陽紋短捧,每根約莫有三尺來長。

  他再將有螺旋的一頭,插連圓球的孔中旋緊,就成兩柄大銅錘,南彪接過一柄,掄了一下道:「乖乖!這大傢伙有四五百斤吧!」

  俞光道:「南大爺說輕了,每柄足重六百五十斤。」

  南彪咋舌道:「兩柄加起來就是一千三百斤,要想掄動它,至少也得萬斤之力,俞大俠,如果早亮出兵器,不用比就可穩得魁元了!」

  俞士元笑道:「這兩柄傢伙實在太惹眼,帶著出門,累縛是小,到處都引人注目,兄弟好容易才想出這個攜帶的法子!」

  俞光苦著臉道:「相公這個法子雖然避開人家的注意,可就把小的害慘了,一路上擔著它們,把膀上都壓起厚皮了!」

  南彪笑道:「一千多斤的重擔,也虧得這孩子受的,難怪他要叫吃不消了。

  不過小兄弟,誰叫你跟著這麼一個主子呢?強將手下無弱兵,俞大俠是天下第一大力士,你沒有幾千斤力氣還配跟著他嗎?」

  淩無咎苦笑一聲道:「我恐怕連執鞭隨蹬的資格都沒有!」

  俞士元謙虛地道:「淩大俠太客氣了,你是上屆競技的魁元,一手劍法舉世無掄,力與技是兩會子事,這是不能比的!」

  淩無咎道:「可是幾位力士一出,我們根本無所施其技!」

  俞士元搖頭道:「這倒不儘然,技巧者還勝於雄,家師在世之日,兄弟用這兩柄槌,竟敵不過他老人家一柄輕劍。」

  淩無咎肅然動容道:「令師一定是位武林高士,但不知……」

  俞士元道:「家師從不在江湖上行走,也沒有留下名號,說出來大俠也不會知道的,只可惜他老人家壽年不永,五年前就棄世仙游,兄弟未能盡得其學,實引為終身之憾!」

  南彪道:「尊師雖未揚名,俞大俠一舉名成,也總算對得起他了!」

  俞士元戚然道:「不!先師最恨的就是這一套,他老人家若是在世,兄弟絕不敢如此,更別說是參加比武了,所以我違背了師訓,心中深感不安,好在我是為了崔幫主,並非為了冀圖虛名,也許能蒙他老人家在天之靈垂諒!」

  南彪低下頭道:「尊師胸懷高深,不同凡俗,跟他一比,我們真慚愧死了!」

  淩無咎道:「話倒不能這麼說,韜技自隱固然清高,憑仗所學,行俠人間,也是義舉,只要不仗著武功來為害於人,都是值得欽佩的,南天王威震百粵,領屆所部,千里之內,宵小絕足,這種功德,尤勝於深山自隱……」

  俞士元一笑道:「淩大俠既然有這種遠大的抱負,為什麼要看破世情,削髮入空門呢!你也應發揮所長,行俠人間呀!」

  淩無咎苦笑一下,欲言又止。

  南彪道:「我們還是走路吧,這兩柄小傢伙讓小兄弟挑著,也的確太重,我來拿著吧!」

  說著左右兩肩各抗了一柄,灑開大步向前走去,俞光將兩雙箱子疊在一起,肩在背後,如飛追上!

  淩無咎忽又問道:「俞大俠!你那兩根繩子還有別的用途嗎?」

  俞士元道:「有的!我習慣上是使用流星錘,那是我與家師對陣練技時,想出來唯一抗禦他老人家的方法,把兩根繩子連起來,各系上一個銅球,就成流星槌!」

  淩無咎道:「那不是有兩三丈長了嗎!」

  俞士元道:「不錯,假如遇上了劍技高超的對手,力氣大並不能佔先,只有把他逼得遠遠的,才不會吃虧!」

  淩無咎不開口了,默默地走著。

  ▼第七章

  一行四人終於在第三天的黃昏到達了成都,淩家在南門外是世家望族,甲第連雲,幾占了一條大街,自成一個鎮堡。

  到外門時,淩無咎立刻踟躕,幾乎不想進去,俞士元再三力促,他才怏怏舉步!

  淩無咎的家宅在最後面,獨門獨院,高大的門樓,由一道矮牆連圍著,從牆上可以望見裡面的亭臺樓閣。

  早就有人給他家裡通了信,所以他們到達門樓前面時,門樓前已經站了一大列老少僕從!

  一個老家人似乎是僕從的領班,屈膝請安後,喚聲道:「少爺!你可回來了!」

  淩無咎將他扶了進來,柔聲問道:「淩福!你身子還健朗嗎?」

  淩福兩眼酸楚楚地道:「老奴幸托粗安!」

  淩無咎又問道:「家裡怎麼樣?」

  淩福頓了一頓才道:「都還好,只是夫人的眼睛快失明了!」

  淩無咎神色微變,連忙問道:「怎麼會呢?三年前我離家,娘的眼睛不是很好嗎?」

  淩福道:「自從少爺在峨嵋山上落髮後,夫人終日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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