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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他笑著又道:「要教會一頭畜生做些特別的事,首先你要找一頭比較聰明、能解人意的畜生,然後再把自己當作也是畜生去跟它接近,學它的說話,明白它的意思,再教它聽你的說話,能明白你的意思,而後,你想怎麼做,告訴它就行了。」

  他的方法跟夏志昌的馴馬法幾乎是一樣的。

  然而,孫小琴在跟夏志昌說話時,吳長勝還沒追上來,當然不可能是聽了夏志昌的話再說的。

  只能說,他們都是採用了相似的方法,孫小琴歎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永遠也無法學會這種方法了。

  把車子拉到一邊,鬆開了騾子,它也很高興地擠到兩匹馬旁一起去吃青草了。畜生也是喜歡有伴的。

  吳長勝把鐵鍋拿下來,孫小琴則已經找了些石頭,架起了一座石灶,又撿了幾根乾柴,夏志昌則溜進了竹林子,沒多久,他手裡已經拿著兩隻兔子和一頭山雞,笑嘻嘻地過來道:「我們可以舒舒服服地吃一頓烤肉了,我雖然是生長在喇嘛寺裡,卻沒學會吃素,連吃了兩頓的炒米和糍粑,我的嘴裡已經淡出鳥來了。」

  孫小琴很快地接過了他手沖的野味,看了一看笑道:「都是一刀割斷喉管,宰兔子不難,用飛刀取山雞,倒是要點功夫!」

  夏志昌道:「這倒沒什麼,眼明手快而已,倒是如何把它們弄得乾淨,我認為很不簡單,始終就沒弄好過,這可要麻煩老爹了!」

  孫小琴道:「洗洗剝剝我還行,烤的功夫可不行,非得麻煩老爺子了。」

  吳長勝道:「我是開館子的,總不能說不會,想躲懶也沒法子了!」

  孫小琴道:「我可不是想躲懶,是真的不會,老爺子不必動手,您就在一邊用口頭指點我來做好了,我也正好趁機會學學!」

  「也好!女孩子家,這些工作是該會的!」

  他們一老一少,湊合著忙起來十分起勁,夏志昌則找了塊大石頭,曲了手臂做枕頭,往上一躺,眼望著天空,呆呆的想起了心事。

  野味洗剝乾淨了,抹上了鹽,塗上了醬,架在火上燒烤著,透出了撲鼻的香氣。

  夏志昌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那種香氣,心神也飛馳到往日的歲月裡。

  那時,他也是陪著一個小女孩一起到後山去玩,一時興起,他打了一頭山雞,由那女孩子負責燒烤,他在一邊幫忙,由於天氣本熱,又在火堆邊,那個女孩子把外衣脫了,只穿了一件輕裯的白小衫子。

  薄薄的春衫,玲瓏的胴體隱約可見,那一次曾給了他無限的美感。只是,他現在只記得那件事,連那個女孩子的名字都忘記了。

  使他更為難忘的是昨夜,他抱著孫小琴的身子,感覺上是那麼的柔軟、充實。

  只可惜的是天太暗了,而且兩個人都蜷在毯子裡,他看不見是什麼樣子,只能去想像!

  下一次,我們要找個市鎮歇下,住進一家客棧裡,我要點上燈,看看她的身子……

  夏志昌在心裡想著,腦中飄過了一縷綺思。

  他從未接觸過世俗,因此也沒去考慮這種做法是否會為禮俗所允許。

  不過他也只是如此地想想而已,根本沒想到其他,長時期的清淡的生活與禁欲的訓練,壓制了他心理與生理上的情欲,那還有待進一步的啟發。

  就這麼恍恍惚惚的想著,使他的警戒鬆馳了,一直到有人走近了,他才突然警覺。

  來的是兩個步行的人,年紀都在四十多五十不到,穿著長袍、布鞋,每人都肩著一個布包,用一把雨傘挑著,腰裡束著一根布帶。

  這是很普通的行客打扮,但是夏志昌卻直覺的感到這兩個人的不普通。

  那是他們的腳步聲,此刻,他們是停在小溪的旁邊,雜草叢生,草下是許多細小的石子。

  無論是什麼人走過,總是要發生聲音的,可是這兩個人卻只發出了極為細微的音響,可以說是根本沒什麼聲音,就像是從路上飄了過來。

  吳長勝與孫小琴正專心地烤著那兩隻兔子,居然也沒發現有人走近。

  夏志昌本來已經要坐起來了,但是他略一沉思後,還是躺著沒動,因為他躺的這塊大石頭,周圍長了很長的蘆葦,恰好把人遮住,成了一片很好的掩護。

  那兩個人可能還沒看見他,他就不急著出去了。

  吳長勝跟孫小琴離他只有兩丈多遠,真要有什麼,他相信還是可以來得及照料的。

  那兩個人走到半丈處才被吳長勝發現,他輕觸了一下正在翻動兔子的孫小琴,叫她鎮靜,然後才抬起了頭,露出了一瞼的驚色道:「兩位早!是走路過來的?」

  兩個人停了下來,前一個留著八字鬍的中年人嗯了一聲,道:「不錯!我們連夜從盤雲口過來……」

  「呵!那可真不容易,一夜間走了四五十裡路呢!」

  「沒什麼,我們在半路上還睡了一覺,否則早就走到了!」

  另一個光下頷的人卻不耐煩的道:「老錢!那這麼多的廢話,老頭兒,我們趕了一夜路,肚子在餓著,聞到你們在烤肉,味道很香!」

  吳長勝笑道:「這不算什麼,這兒的野兔子多的是,火堆作料都是現成的,二位要是中意,再去捉兩隻,放在火上烤一下……」

  那傢伙哼了一聲道:「我們還要趕路,沒這份閑功夫,要捉你們去捉,我們要這烤好的。」

  孫小琴立刻不樂意的道:「那是我們辛辛苦苦捉了來,準備自己吃的,憑什麼給你們。」

  那傢伙冷笑一聲道:「憑我們這兩把傘!我叫柳一卷,這是我的老搭檔,他叫錢一鳴!」

  孫小琴一愕道:「天羅雙絕,一錢如命跟一卷而空!」

  錢一鳴哈哈一笑道:「不錯!妞兒,看你腰裡別著傢伙,相信也是道兒上的人,對我們這兩塊招牌,多少也會有個耳聞吧,我們夠資格要這兩隻兔子吧!」

  孫小琴的臉色先是一變,她知道這個傢伙是西南道上極負盛名的一對獨行盜,而且是專幹黑吃黑的買賣,黑白兩道,遇上他們就只有認倒楣,他們開口要什麼,只有乖乖的雙手奉上。

  否則,惹惱了他們,恐怕連性命都難保了。

  這兩個傢伙心狠手辣,出手必然是一卷而空,不給人留分文,不過他們的胃口也很大,小買賣不感興趣,只有上萬的生意才有胃口,六親不認,連皮帶骨一口吞,但他們的功夫也著實厲害。

  兩個人的兵器都是手中的那柄大雨傘,鐵骨油布面,施展時風雨不透,連槍彈也打不進。

  他們很少到青海來,因為這兒沒什麼大油水,現在居然來了,想必是為了夏志昌,為了那十萬兩銀子的賞金。

  孫小琴故意叫出他們的名字,就是給在附近的夏志昌打個招呼,她沒聽見夏志昌有何回應,知道他一定是有了準備,心兒就篤定了,淡淡的道:「二位雖然在西南道上名頭響亮,但也有句話該聽說過,強龍不壓地頭蛇,在本姑娘面前,沒你們神氣的。」

  錢一鳴笑道:「呵!看來咱們是遇上同道了,不知道姑娘尊姓芳名,在那一處得意?」

  孫小琴道:「姑娘姓孫,落腳大青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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