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蕭湘月 | 上頁 下頁 |
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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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動了幾下,一條鐵鍊已經套上了丁大為的脖子,迅速地打了個結,這下子丁大為才嚇著了。 他知道這些公人們的眼光雪亮,兩造相爭,他們不是鎖理屈的一方,而是抓勢弱的一方。 張玉朗的來頭不清楚,但是鎖鏈加到自己頭上,很明顯地是對方比自己這邊罩得住了。 再加上埋屈在己方,這場辟司打下去,很可能會慘得家破人亡,光棍不吃眼前虧,這一來酒也嚇醒了,膽子也嚇小了,連忙對巡檢道:「老哥!老哥!有話好說。」 巡檢冷冷地道:「這了不了的權利在譚姑娘,我把她的話傳過來,你丁少爺搖頭,我也賣不了交情,只好公事公辦,反正到了衙門裡,令親自有照顧,你少爺不會吃虧的。」 話越是這樣講,越是使丁大為擔心了,如果自己的姐夫擔待得了,這般傢伙也不敢如此對待了。 因此只得忍住性子陪笑道:「老哥!我又沒有說不答應,原就是小弟的酒喝多了,所以才引起了一點小誤會,我過去道個歉就是。」 那巡檢,笑道:「丁少爺,你早就該這麼明白了,上次你在這兒鬧事,有及老爺子在,我沒好意思出來。否則及老爺子關照一聲,要我把你扣起來,我是答應好,還是拒絕的好,拒絕他,我沒這麼大的膽子,答應了他,咱們平時又還有點交情,這話是沖你說,可不是沖著你那姊夫,他的官兒比我大,管著我是不錯,可是在這長沙城裡,他實在算不了什麼,尤其你惹上的這些主兒,那一個他也惹不起。」 這番話把丁大為說得更為無地自容。但也真正地把丁大為給鎮住,其實府丞的官兒也不算小了,除了府台之外,坐著第二把交椅,正因為是副手,才不太受人注意,掌的實權卻頗可觀。 不過一個小小的巡檢,居然敢這樣說話,憑仗的必然是對方的聲勢可觀,看樣子今天這個啞巴虧是吃定了。 這種人也有個好處,就是能屈能伸,一看苗頭不對,倒是低頭得快,過去規規矩矩地向著譚意哥作了一揖道:「譚姑娘,我們該死,喝多了黃湯,冒犯了你,現在我們也挨過打,也挨過訓了,你就高抬貴手,饒過我們算了!」 對方既然如此了,譚意哥倒是不便再端什麼架子了,只好冷冷地道:「我倒是沒什麼,你們該去問問張公子,他還挨了一刀呢!」 這時間劉彥文已經痛定了下來,咬這牙道:「那一刀是我刺的,我可也賠上了一隻手了,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姓張的如果是人物,他自己知道討價還價,用不著一個娘兒們替他說話。」 聽了對方這一說,譚意哥倒是自悔孟浪,她對另外那個圈子一點都不懂,是不該亂出主意的。 張玉朗卻微微一笑道:「姓劉的,聽你現在說話,倒又像個人物了,可是你剛才做的事,卻實在上不了場面,我挨了一刀,你毀了一隻手,看起來是你吃了虧,不過你要弄清楚,我是赤手空拳挨你一刀的,講場面規矩,我現在還你一刀算不算過份。」 劉彥文硬著頭皮道:「不算過份。」 張玉朗笑笑道:「很好,看你下刀的手勁與部位,你是存心要我性命的,所以我還你一刀,也可以不挑部位了。」 劉彥支道:「當然!你一刀把我宰了,我也認命。」 張玉朗一笑道:「劉兄,你放心,有著公家巡檢老兄在這兒,我也不能殺人,鬧出人命來給他添麻煩,所以找這一刀絕不會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另一隻手。」 劉彥又一驚道:「什麼!你還要我另一隻手?」 張玉朗道:「是的!因為像你這種人,本不配學試,學會了武功,只會助紂為虐,幫同市井惡少欺淩女子,我才毀了你一隻手,但你還有一隻手,以後還可能為惡,所以我要你另一隻手。」 劉彥文拔腿想溜,張玉朗的動作更快,兩步就跨在他前頭,微微一笑道:「姓劉的,放光棍點,掉了腦袋不過碗大個疤,我只要你一隻手,又不是要你的命,別裝出這一份窩囊相。」 劉彥文滿臉憤色地道:「姓張的,殺人不過頭點地。」 張玉朗笑道:「當你替你這兩個惡少朋友出頭叫陣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什麼後果,我只不過要你一隻手,就算要你的命,你也該認了。」 他很輕鬆地拔出了胸前的刀,用左掌捂住了創口,不使血流出來,右手揚著刀子道:「傢伙是你的,現在你也還有一隻手,我也只用一隻手,大家很公平,保得住你那只手是你本事,保不住也怨不了人!來吧!」 劉彥文手中有著傢伙對張玉朗空手都打不過,現在倒了過來,要他空手去跟張玉朗執刀相搏,那是明擺著輸定了,眼看著張玉朗逼了過來,他的臉色嚇得雪白,冷汗直流,雙腿瑟瑟直抖。 張玉朗輕歎一聲道:「看你樣子也實在可憐,念你也是一條硬漢,我不好要你出聲求饒,只要你這兩個朋友,代你跪下來,磕上三個響頭,此事就作罷。」 那兩個紈褲子弟如何肯做這個事,丁大為首先道:「這……各人管各人的事,與我們何干?」 另一個更妙,根本不作理會,就像是跟他沒關係一般,張玉朗微微一笑道:「劉朋友,本來沒你的事,你是為他們出頭才引來的麻煩,可是到了這個時候,你好像是變成自己的事了。」 劉彥文臉色一陣激動,雙目一閉,居然落下了兩滴豆大的淚水,哽聲道:「張玉朗,劉某認命,這只手就交給你好了。」 他把那只完好的右手伸出來,張玉朗笑道:「好!好光棍,這才像個練武的。」 寒光一閃直落,每個人都驚呼出聲,尤其是譚意哥你以為張玉朗只是要擠迫對方一下。不會真砍的,何況對方已經認輸不作抵抗了。 那知道張玉朗會真的砍下去,譚意哥嚇得趕緊雙手掩住了眼睛不敢看,心中多少有點失望,覺得張玉期的氣量太窄,心眼兒太小。 周圍啊餅了一聲,又接著喔了一聲,像是如釋重負的樣子,譚意哥不免奇怪,連忙又放開手。 只見劉彥文的手還是好好的在那兒,手中握著一柄短刀,卻是他用來刺傷張玉朗的。 刀怎麼會回到劉彥文手中去的呢,譚意哥呆住了。 劉彥文自己也像是呆住了,對於這柄刀怎麼會回到他手上,他同樣地不明白。 張玉朗在他面前笑了笑道:「劉兄,你我畢竟同為武林一脈,為了這種小人而傷了和氣已經不值了,如果再鬧得怨深仇結,就更不值得。你毀的那只手,我很抱歉,只當是一個交友不慎的教訓吧,再見!」 他轉身向譚意哥道:「我們走吧!」 譚意哥這才舒了口氣道:「你可真會嚇人。」 然後向巡檢道:「真對不起,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巡檢忙道:「那裡,那裡,這是我們應該的,只望譚姑娘,明天在府台大人那兒,別提這件事就感恩不盡了。」 譚意哥笑道:「說得嚴重了,這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有什麼好說的,喔,對了!這位張公子受了刀傷,這會兒天又黑了,你地方上熟,給找個什麼相熟的大夫,上藥包紮一下。」 巡檢忙道:「這當得效勞,當得效勞。」 張玉朗還說:「不用!不用,這點浮傷我還撐得住。」 可是譚意哥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他也會意了,巡檢卻道:「譚姑娘,過去沒多遠就是尊寓了,你們先去,我即刻就把大夫請了去。」 譚意哥笑道:「這時候去打擾別人也不大好意思,尋常跌打損傷的藥,我那兒是有的,只是不太懂,你們想必一定是內行的。」 巡檢笑道:「那還能不懂,我們在巡夜時,經常會遇上一些頭破血流的事兒,匆促間那兒請大夫去,還不是好歹自己將就看弄,張爺要是不嫌棄,我就給張爺先治一治吧。」 張玉朗已經明白了譚意哥的意思了,彎彎腰道:「費心費心,勞神勞神!」 於是巡檢吩咐了部屬們趕散了閒人,那三個受傷挨揍的自感沒趣,自然也走了。 劉彥文是單獨一個人走的,走時也沒望丁大為他們一眼,看來以後是不可能再跟他們為伍了。 張玉朗對這件事似乎很高興地道:「我逼了他一下,至少讓他認清那些人不值得為他們去賣命,我相信他雖然殘掉了一隻手,但是剩下的一隻手卻能做些正事了。」 巡檢在旁湊趣道:「張爺的功夫真行,小的本來要上前排解的,但是一看張爺的身手,知道你吃不了虧,就乾脆不多事了。至於那個姓劉的,功夫也不含糊,要不是張爺,恐怕還沒人吃得住他。」 張玉朗笑道:「公爺太客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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