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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石崇道:「誰說我沒做過生意?這些年來,臣的一些家產、都是靠做生意賺起來的。光是靠朝廷的俸祿,在長安連養家都不夠。」

  太子愕然道:「俸祿不夠養家?那長安這麼多的官兒是怎麼過日子的?難道他們都兼做生意不成?」

  石崇笑道:「那倒不是,生意這一門學問也不是人人都會做的,他們自然另有別的生財之道。」

  太子道:「什麼生財之道?」

  石崇道:「這個……儉不足以養廉,倒也怪不得他們,因為長安這個地方,想安居實在是不容易……」

  然後他就侃侃而談,把一些做官的生財法門都抖露了出來。

  司馬峰固然是聞所未聞,聽得十分的新鮮有趣,而石崇也賣弄精神,竭盡所知,滔滔不絕地說著。

  綠珠在旁道:「大人,您把這些人的秘密都揭了開來,若異日殿下登了基,可要把人害慘了。那些生財的法門都給你斷絕了,別人如何過日子?」

  太子忙道:「這個孤應該知道的,知道了臣下如何貪墨苛民,孤才能知所防範改革,做一個有為之君。」

  石崇道:「正是這話,殿下年紀輕輕,此時多學些,將來在朝堂上,就不會受人的蒙敝了。」

  像這樣愉快的談話繼續下去,自然是大家都高興。

  石崇少不得擺下了盛宴來款待,綠珠依然是詩宴,然後行起酒會、舉行擊鼓傳花,花落在誰手中,而外間擊鼓的美人鼓聲停時,就得照金穀園的規矩,來上一金穀酒數。

  那是一套由大到小的玉雕酒鐘,小者如拳,大者如鬥,共有九件,以此而推,就是有再有大的量。也很難把它全套飲完的,所以多半是大家照次序輪著來飲,那自然是先輸入的佔便宜,可以喝小蠱。

  綠珠的酒量大,她也參加傳花,可是外面的擊鼓女郎卻是她的人,心兒一個暗號,鼓聲就停。

  所以,她要那一個醉是太容易的事了,何況她的指甲間還藏著一撮曲母。那是釀酒用來發醇的藥份。酒性奇重。

  每當石崇手中持花時,鼓聲驟歇,她就親自奉融。暗中將藥粉彈在酒中。

  所以,石崇雖然也是海量,卻經不起她這樣子灌法,沒到終席,就醉倒在席間了。

  太子自然也有了些酒意,可是並沒有到醉的時候。但他卻比沉醉的石崇更迷糊,因為綠珠著人扶起了石崇,吩咐送到臥室去休息。

  然後,綠珠牽著他的手,把他帶到了自己的臥室……

  ▼第十一章

  一個熱情如火的美豔絕世的女人,跟一個血氣方剛而又浪漫風流的男人單獨相處,會發生的事太多了。

  反正,太子從那天之後來得更勤了,甚至於專揀石崇不在的時候,一來就直接找綠珠去討教了。

  他們所談既是國家機密,外人自然無由得知,石崇漸漸的也有風聞,但他只有裝做不知道。

  第一、司馬峰是太子,是未來的皇帝,這個人他實在得罪不起,否則異日真個死無葬身之地了。

  第二、他不能禁止綠珠去找尋一些新的刺激,因為綠珠對情欲的需求異常,已非他這個年齡的人所能支應。

  第三、太子不會要奪走綠珠,只是悄悄地來親熱一下而已,這於他的利益無損而有益處……。

  只可惜的是石崇有這個度量跟另一個男人共用綠珠,別的人卻不能釋懷于石崇與司馬峰太過接近了,那對他們太不利了。

  因為大權可能被石崇一個人抓去。

  他們不便對付石崇,因為王渾跟石崇的關係還很密切,而且朝中受過石崇好處的人多,一時也動不了石崇。

  但是,他們可以對付太子。

  這兩個人就是趙王司馬倫和皇后賈南風。

  由於太子是謝妃所生,對這位母后本已不大尊敬。賈後苦於自己無所出,為保全自己的地位,必須要立一個自己能抓得住的人來做皇帝,司馬峰跟石崇結黨。那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因此,她利用一次機會,諸武將入朝述職,石崇少不了要在府中歡宴他們一番,太子自然也參加了。

  這些武將一則可以接近太子,而太子也藉此籠絡一下人心。兩全齊美的事,自然是相處極歡。

  賈皇后卻趁著皇帝昏病不能視事的機會,發出一封旨意,說是太子私下與武將們聚會,圖謀造反,連夜遣武士入東宮太子府,將司馬峰擒入大牢,接著再度發表詔書,將太子廢為庶人,遠貶許昌。

  沒過多久,她為了杜患計,又再度遣人在許昌,暗中下毒,鴆殺太子。

  這種種行動,在表面上看,是賈後的家族在發動,但實際上,每一步都得到了司馬倫的支持。

  可是賈後這一次卻做得太明顯而張揚了,她矯發旨意,無緣無故地廢了太子,更進一步的毒殺了司馬蜂。

  更因為事情牽涉到許多的武官與軍中的將領,還有朝中最大的家族之一謝族——太子生母謝淑媛的家人。

  這些人的力量是相當大的,再加上石崇的暗中策動,聲勢確實驚人。

  賈後眼看著壓制不了,只有向司馬倫求教。

  那也是趙王早先答應了的條件。

  趙王倒是立刻發兵,率了自己全部的軍隊,直發長安京師,打著的是協同鎮壓叛變,清君側的旗號。

  跟司馬倫對峙的許多宗室,自然紛紛地團結起立,以備對抗,可是司馬倫沒有對他們發動攻擊。

  他的部隊長驅入京師後,第一步當然是將賈後的家族全部揭殺于市曹,而且將賈後也下獄賜死。

  罪名就是擅殺太子,禍亂京都。

  這一著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因為他是賈後最親密的合作夥伴,也是賈氏一族的最大支持者。

  這幾年來,在賈後的明助暗援下,使他的勢力日增,朝中再也沒有人敢提削藩的事了。

  許多他們的敵人都在看他與賈後會合後,會做出什麼舉動,而後大家也準備將他們圍死在長安。痛加合擊。

  長安的地勢雖合于兵戰,但若落入四面楚歌的狀況,卻是大大不妙。

  因為城中辟為帝都,人員幅湊,固增繁華,卻少了生產之地,一切糧食蔬菜,俱仰賴四鄉之供應,只要四下一圍,長安即成絕地。

  司馬倫這一下子態度突變,是他的心腹孫秀獻的策。

  而這一手實在高明。

  他當然是看准了賈氏的那一著棋下得太過火。已經激起了天下共憤。

  好在司馬倫是站在暗處,沒有公開地站在支持賈後他立場,現在正好來一次投機的妙招。

  既可拉攏人心,又得以獨攬大局,這樣的好事。又何樂而不為呢?

  而且,事實證明了這次的投機還真砸誰了,他利用兵力的優勢,一舉而共吞了賈氏的勢力。

  王渾的相職在太子被廢時,亦已為賈氏所黜。

  而石崇見到時局不對勁,老早就擺脫了度支都的差使,而且遠離了京師,回到他洛陽金水之濱的金穀園家中。

  司馬倫雖然滿腹野心,但他知道此刻還不是登基做皇帝的時候,否則他將成為眾矢之的。

  放著一個傀儡的皇帝在朝廷上,多少總能發揮一點制衡之功效。

  皇帝在後期的日子裡,身體不好是事實,但那只是一種灰心與憤怒,那是受到皇后壓制而激發的。

  太子峰被廢而後遭毒殺,皇帝苦在心裡,眼淚往肚裡流。

  司馬倫剛入京之時,他更感到絕望了,因為那是賈後一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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