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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石崇笑道:「皇帝不是有削藩之意嗎?相國大人只要在皇帝面前努力促成此事,將他列入第一批削弱的名單,慢慢剝削他的勢力。」

  「他若是不肯接受呢?那不是要起衝突了?」

  石崇道:「可能的,不過我們可以在近支幾個親王中,先行計畫好,聯合那些人來制壓司馬倫。」

  「他們也未必肯同意的。」

  石崇笑道:「平白無故,他們自然不會有興趣,但曉之以害,動之以利,他們就有興趣了!」

  王渾點點頭,而後才問道:「曉之以害,是事實放在眼前,司馬倫踉他們不大對,趙王得勢,他們就要倒楣了。可是動之以利,這利又將安在?」

  石崇道:「若要他們來制壓趙王,自然是要增加他們的實力,擴充他們的兵旅編制,這筆費用錢量,自然是由朝廷撥付,這種事情誰都樂而為之。」

  「那當然!可是朝廷要有這筆錢才行呀!」

  石崇笑道:「那就是下官的事了,相爺只要在朝廷上說得皇帝點了頭,下官自然會變出錢來,反正錢是國家的,而調度支配,卻是我這度支尚書的本事。」

  王渾也笑了笑道:「行!季倫,只要你能在財政上拍這個胸脯,在其他的方面都是我的事了。

  不過我替你想想,實在是很不上算的,你費了這麼大的心血,只是為了保住我的相位罷了!」

  石崇歎了口氣道:「是的,猛然一看,的確是難以理會。我辭天下第二人不為,一心一意來保穩老大哥的位子。

  但是再往深處一想,就知道孰是孰非了。

  老大哥做丞相,我還可以當個安穩尚書,若是司馬倫得勢後,被他捧上了相國寶坐,我只有當奴才的份了。」

  王澤哈哈大笑道:「季倫,看不出你生得雖然粗魯,心眼兒卻細得很、好!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就進宮找皇帝商量一下。」

  削藩之意,原來出自皇帝,王渾的建議,自然加速了皇帝的決心。

  而且皇帝也召集了幾個心腹的子弟們密議,要他們支持……

  這個計畫進行得十分熱烈,但是事機卻不夠保密,居然洩漏出去。

  而且是遠在趙地的司馬倫最先得到了消息,知道削藩的物件首先是為了對付他,其次是皇后賈氏的家人。

  因為國丈賈充的勢力也日益膨脹,有威脅到朝廷的樣子,同時王渾的女兒,在宮中跟皇后也鬧得不很愉快。

  賈後自己無所出,王妃也只生了個女兒。

  只有謝妃生了個太子,謝氏因而得勢。

  而這些外戚們的勢力鬥爭,也同樣地激烈,各種手段都使了出來,漸漸的發展到宮闈之間。

  皇后由於在朝中的敵人太多了,光是她一個家族是不能夠應付的,必須在親王中拉攏一些力量來作為幫助。

  力量小的她看不上眼,力量較為雄厚的,有的則是王謝二族的戚黨,有的則是她娘家的宿仇,都無法拉攏。

  由於她上次過生日時,司馬倫表現得還不錯,她終於看上了司馬倫。

  司馬倫返回趙地之後,賈家的人走得很近。

  因此,司馬倫得到宮中密議的消息後,立刻輾轉急報京師,使得皇后也感到緊張萬分。

  因為她娘家的人也在被整肅的範圍中,一旦娘家失勢,她在宮中的地位也會受到影響。

  雖然皇帝對她的感情不錯,可是皇帝並不是絕對得靠得住,能夠保護她的人。

  再說,皇帝的身體很不好,經常有個災情病痛什麼的,一旦有了不測,她就更為孤弱無助了。

  為了保護自己,她必須要奮鬥,一方面要拉攏強有力的黨翼,另一方面必須把太子給整下去。

  賈氏本身無出,但司馬氏是大家族,同姓的子弟太多了,都是一祖所得,都夠資格做皇帝的。

  找一個自己能夠把握控制的宗室來繼承皇位,這樣才能使貿氏一族常保權勢。

  目前,最重要的自然是保護住司馬倫。

  所以儘管在廷議間一次又一次地談論到要整肅司馬倫,但賈氏一族卻起來抗辯,說司馬倫在宗親中輩份極長,頗有號召力。

  削藩之計固然應行,卻不宜操之過急,必須徐緩圖之,否則激起其叛意,而其餘宗室亦必因唇亡齒寒而附和回應,天下必大亂。

  賈氏若是反對削藩,自然會引起皇帝的懷疑。想到他們已結成黨翼,而另謀其他對策了。

  但賈氏很聰明,他們在表面上與司馬倫並不合作,而且也贊成創藩,只不過申述利害關係。而慢慢用緩進的辦法。——這倒是說到了皇帝心中的隱憂,而且幾個略有勢力的宗室,對整倒司馬倫的事也不太熱心。

  他們大家的實力是相等的,保持著一個均勢,目前幫助皇帝,並掉了一部分,他們只有一點小的好處,而朝廷卻增加了較強的實力,甚至也形成了一兩個新的外戚勢力。

  王謝賈司馬,目前是四姓的權勢力均分,司馬皇族若自相併吞,對其餘三姓的利益較多,所以他們也是陽奉陰違。

  儘管石崇與王渾用盡了方法,仍然沒有太多的效果。

  整不垮司馬倫,石崇心中十分擔心,只有在側面交好幾個有力宗室以自保。

  另一方面,則儘量去幫助王渾,總算勉強維持住了一個均勢,司馬倫一時也拿他沒辦法。

  綠珠也很煩,她覺得政治這個圈子太複雜,沒有她想像中那麼簡單,要想為石崇造成一場滅族的大禍,實在很不容易。

  第一是石崇這個人很小心。也很圓滑,做事情極有分寸,雖有權利之欲,卻沒有政治的野心。

  他對這個度支尚書的職位已經很滿足了。

  再者石崇太有錢,錢多得足可通鬼神,加上他出手大方,除了樹下司馬倫這個強仇外,幾乎每個人都跟他交好,使他的地位更形穩固。

  好在,石崇對她仍是很信任,讓她參予了一切的機密,使她對天下的大勢也有個能通盤的瞭解。

  同時。也能及時把一切的機密暗送到司馬倫那兒去,保全了趙王。

  否則的話,石崇很可能把司馬倫吃掉了。

  急進不得。她也改變策略徐圖,目前最重要的方法還是設法去幫助皇后那一族紮穩政治勢力。

  石崇卻不知道,他看見皇帝的健康日衰,也在為日後的地位打算,極力在拉攏太子司馬峰。

  司馬峰才二十歲年事輕,從小就是在帝王之家中成長的孩子,自然染成了好嬉戲的習慣。

  石崇更能投其所好,經常把太子引到府裡來作樂。

  綠珠看到又是一個機會來了。

  她知道以自己的姿色與風流手腕,要誘惑這件年輕人是太容易了,但要做得不著痕跡,總得找一個適當的機會。

  機會實在是太容易了,司馬峰只見到綠珠一兩次而已,立刻就被綠珠的絕世姿容所迷惑住。

  以後只要有空,就往石崇的家中跑。

  在名義上,自然是來找石崇商量正事,所謂正事,無非是皇帝駕崩,繼承皇位後,該如何著手。

  因為皇帝由日漸的小病,已經演變為臥床不起的重病。

  眼看著在世之日無多,這日後的國家大權,應該是由他這個做太子的來繼承,未雨綢繆倒也是正事。

  只是司馬峰的目的卻不在此,他主要是來看綠珠,但他所使用的這個藉口卻使石崇怦然心動。

  太子來找他商量日後的理國大計,表示對他的倚重,日後他可以身掌全國大權,生殺由心了。

  想到這兒,他對這件事就十分熱鬧。

  但是他對理國之計,憑良心說沒有多大研究,除了理財方面還有點心得外,其都不怎麼高明。

  可是司馬峰問到他,他不能沒有個答覆,當然又不能去請別人來參與。

  太子或許不會反對他這麼做,但太子如發現別人行,轉而去求教他人,他不就一切都要落空了?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有把綠珠找了來會談。

  綠珠雖然只是個女的,但是她的思想見識都很高明,尤其是周旋于長安的顯宦之間,對顯宦之間,對相互的關係及利害恩怨,知道得十分清楚,—一分析後,提出的抵制或對付辦法尤為中肯。

  本來,石崇只是無可奈何之下,試著叫她來提供一點看看。

  等她一來之後,居然表現得出色異常,令兩個男人大為傾倒。

  每當有這種場合、都是摒退從人,由綠珠的妹妹心兒擔任侍奉茶酒的工作,這是為了保密。

  因為這些商量的內容是嚴禁外泄的,特別是關於人事的異動決定,那關係太大了。

  假如泄了出去,升遷的人固然歡喜,但那些降貶的人,則難保不會作怪了。

  偶爾,心兒也會一點修正的意見,也都是恰到好處,使得太子更為讚美了。

  「季倫,難怪你在朝廷上備受讚譽,事業上一帆風順了。度支尚書是最難做的官,任何人都幹不了兩年就會下臺了,而且會備受攻擊。只有你一干就四、五年,不出一點漏子。原來你家中有這麼兩位好內相輔佐,那還有什麼話說?」

  太子已經跟他親熱得直呼其名了,那使得石崇有暈淘淘的感覺,連忙眯著眼睛笑道:「殿下太謬贊了,度支尚書的工作實在不難做,任何一個大商家的掌櫃的都能勝任,因這本是一套生意經,取有餘,資不足,窮通變化而已。以前的人做不好的原因,是因為弄了些讀書人來幹,書呆子只會啃書本,根本不懂得理財。」

  太子笑道:「可是你沒做過生意,怎麼也會理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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