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明珠劫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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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不會做人的,則連兩千也要拖上三、五個月才零零星星的付。 歷來度支尚書都是賺這種油水,只有石崇上臺,他自己有錢,不會從借支上揩油水而已。 他還能變通有無,把支借的成數提高到四至五成,所以倒是著實落了不少好評,他這份差使還沒有人擠得掉。 大的藩王,他不會得罪,小一點的藩王,若是不給石尚書面子,他就是一文不付,也拿他無可奈何。 所以石崇一聽司馬倫要借公款,立刻慷慨地答應了,而且還開個前所未有的高比數來。 孫秀十分滿意地道:「那敝人就多謝尚書公了!至於第二項請求嘛,就更容易解決了!那不是公事,而是王爺與兄弟私下的請求。」 石崇知道是免不了破費的,乾脆人情做到底道:「孫兄儘管吩咐好,下官但能力所及,無不竭力報效。」 明知對方開口不會少,但是不容打折扣的,乾脆大方點先答應了,而且也自豪地相信拿得出,給得起。 孫秀一笑道:「尚書公可別說是要打秋風,這回卻是王爺給你送禮的,府上雖然富甲天下,相信還沒有此物。」 他在袖中取出一個盒子,盒體不大,但是手工極為細巧,上嵌明珠,一望而知其中所貯之物必然是珍貴無比。 孫秀打開盒蓋,裡面確是晶瑩透澈,一顆藍汪汪的梨形寶石。 石崇情不自禁地拿了起來,放在手中,便覺毫無耀眼,連聲讚不絕口。 孫秀道:「這叫藍鑽,相傳為西方大秦國寶,卻由天方傳入,王爺好不容易弄到了手,平日珍逾性命。現在為了要有求于尚書公,經兄弟再三勸告,才忍痛割愛。因為兄弟知道尚書公富甲天下,尋常物體難入尚書公之目。」 石崇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對所謂鑽石,他也擁有不少,但是卻沒有這麼大,這麼晶澈,又是泛藍光的。 這是一顆無價之寶,石崇欣賞了半天才道:「王爺如此厚賜,下官實在感激,但請王爺吩咐吧!」 孫秀笑道:「其實王爺的要求並不苛,他那天在樂游原上趕筵,見到府中排出的水仙龍宮之舞,欽佩無比,很想弄一班回去……」 石崇道:「那容易。只是訓練起來太費事,就把舍間的那一班人送給王爺帶走好了。」 他立刻吩咐總管萬能,把那批舞姬全部集合起來,打點著跟孫秀走。 萬能道:「大人,這裡面有部分人是相國府中借調過來的。」 石崇道:「沒關係,我跟王公說一聲好了,其實那幾個人已經在我這兒兩三年了,恐怕連他自己都忘記這回事了,最了不起我再買幾個送他好了!」 萬能已經把那些歌姬齊集,甚至於連兩班配樂的姬人也都湊齊在一起了,連同一本花名冊遞上來道:「孫大人,全部歌舞樂妓,並一般執事人員俱在此地了,敬候查核。」 這些歌妓俱是千中一選的絕色美女。 而且她們隨時都有可能被召出來侑客候賓,所以自晨起之後就梳妝,全天都要保持著豔麗的裝束。 孫秀的眼睛都花了,但不是沒見過女人,可是沒機會見到這麼多的絕色女子。 尤其這一批歌妓是綠珠挑選的,除了聲色之外,尤重體態,個個都是婀娜多姿,沒有一個是姿色平庸的。 孫秀心中直是在歎息;若是在平時,司馬倫看到這一群豔姬,早就眉飛色舞,樂不可支了。 但是他跟綠珠交往後,居然死心眼兒,對別的女人都不屑一顧了。 今天,自己最大的使命就是索取綠珠。 假如能成功,把這一批人也帶了去,好歹也能弄他幾個回家,就怕石崇不肯放人,那就只有泡湯了。 因為司馬倫說得很絕——如果石崇不肯割愛,就跟他鬧翻了叫他小心點…… 孫秀裝模作樣看了一遍道:「就這批人嗎?她們能像上次那樣,排出一場水仙之舞來嗎?」 石崇道:「當然!而且只有多,因為有些角色都是雙份的,以防其中一人因故不能表演時遞補。」 孫秀無法再裝糊塗了,只有點明了道:「王爺對其中一入特別注意,就是上次擔任水仙一角的女子。」 石崇道:「這兒有四個人,都是可任主角的人選。」 他指出那四名女子來。 孫秀道:「尚書公,這四位雖然都是玲瓏絕色,但不是王爺心中所要的人,他指定上次獻技那一人,必不可缺。」 石崇也知道對方的來意,也裝不下去了,陪笑道:「孫兄,那天是小妾臨時客串,不比歌舞班中的。」 孫秀道:那真大失禮了,可是王爺指定要她,而且就是為了她,才捨得將一顆藍鑽忍痛割贈,尚書公試想王爺可是那種將心愛重寶送人的人?」 石崇作色道:「孫兄可是要將小妾一併要了去?」 孫秀道:「尚書公誤會了,不是兄弟要,是王爺指定了要。他說別的人沒有都沒關係,只要那一位就夠了,他也知道全部歌舞,俱是那位綠珠夫人編撰訓練的。」 這是擺明瞭要的。 石崇忍不住道:「孫兄,請上覆王爺,說歉難從命,因為……」 孫秀忙說道:「尚書公,王爺不但開了口,而且還以稀世奇珍相贈,可見是志在必得了。」 石崇幾曾受過這個,一沉臉道:「辦不到!綠珠在下官心目中是無價之寶,就是拿整個天下來交換。下官也不會答應。孫兄請上覆王爺,此番盛情只有心領了,原贈壁還,請王爺多多原諒。」 孫秀也一沉臉道:「尚書公,請多考慮一下,王爺是什麼身份,拿出來的東西還能收回嗎? 正如他開出來的口,也不容人拒絕的。就是當今的皇上,對王爺也不敢如此,尚書公還是要三思的好。」 石崇道:「不必三思!我現在就回答你,不行!」 孫秀冷笑道:「尚書公,不要把話說得太滿了。兄弟先走一步,尚書公把事情想通了,自己把人送來最好,否則王爺將親自帶了人到府上來接人。」 這是威脅。 石崇不由大怒道:「好!石某等著!不怕他司馬倫的勢力滔天,我石季倫又豈是省油的燈!」 話說到這個程度,自然沒有再接下去的必要。 孫秀站起來怒聲道:「石崇,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直呼王爺的名諱,而且對王爺如此侮辱,你會後悔的。」 石崇忍無可忍,上前啪啪兩聲,摑了他兩個嘴巴。 然後罵道:「孫秀!一巴掌是一個賞給你這個無恥的奴才小人,另一巴掌是帶給司馬倫那老匹夫的。你告訴他、叫他死了這條心吧!念頭動到本爵的身邊人頭上來,他不但是油蒙了心,而且還瞎了眼,有什麼叫他便出來好了!而且也要他小心點,看我姓石的是否能整得他哭爹叫娘的!」 孫秀沒想到石崇敢如此對待自己的,一時倒嚇呆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 孫秀雖不是好漢,這裡理由卻是很明白的。 他沒敢再用言語去撩撥石崇,更不敢再去對他發狠。 因為這是在石崇的家中,把他惹火了,他可能會把自己一劍就砍了,那可實在是太不上算了。 好在這種人能屈能伸的本事很大,因此居然一落笑臉,撫著被打的臉頰道:「尚書公,這是何必呢?兄弟無非是求全心切,想在王爺面前建下一功,才對這件事情熱衷一點。既然尚書公捨不得,兄弟自然不敢勉強,回去對王爺妥為解釋也就是了,何必又傷了和氣呢?」 這傢伙的態度變得實在可怕,刹那間,就由盛氣淩人轉變笑臉迎人,使得石崇深為吃驚。 他知道孫秀絕不會為自己說好話的,此刻越是謙卑,以後在司馬倫面前,他越會挑撥是非,加意渲染。 小人是萬萬不可得罪的。 他會忘恩負義,卻會把仇恨牢記在心,永遠也忘不了,時時想報復,所以小人是最可怕的。 反正已經得罪了,乾脆得罪到底,從此絕了來往,時時提高警覺,倒還好一點,也省了他羅咳。 因此。石崇一沉臉道:「孫秀!你少來這一套,我石季倫又不是三歲小孩兒,會被你哄住了?你跟司馬倫是什麼居心?我把你們當朋友,誠意接納,你們竟想謀取我的寵姬,你們真以為吃定我姓石的了?現在你回去告訴司馬倫,就說我們今後冤家做定了,不必等他來整我,我還要先下手開始整他呢!滾吧!」 孫秀一聽石崇把話說到這個程度,心中也感到有點慌亂。 這時才知道石崇並不像他的外表那樣粗鄙,城府也深得很。 這步棋倒是真的走砸了,回去對司馬倫還不好交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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