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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司馬倫道:「這本來也沒有他們的份,不過他們的地位卻一直高高在上,不會受到影響。」

  綠珠一笑道:「若是朝廷說王爺抗旨被拘,爵祿革除,把王爺的名下埰地兵員一分為二,由你的兩位義子各頜其一,那時他們會接受嗎?還會不顧一切來為王爺拚命嗎?」

  司馬倫神色一變。

  綠珠笑道:「別說只是兩個義子,就算是兩位世子長大了領軍,在朝廷的這個調停下,也會退兵而去了。因為他們有兄弟兩人,而將來繼承王爺的只有一個位子,王爺若是早作了宣佈定儲,則不得意的那個必然不會那麼效忠了。若是未作任何的宣佈,那就更糟了!兩個人都唯恐將來會落空,搶著爭到手的一份也就算了!」

  司馬倫神色更變。

  綠珠的分析使他深為震驚,因為這都是絕對可能的。

  綠珠又輕巧的一笑道:「王爺,兵勇權勢只有抓在自己手中才算是最實在,不可輕授於人。甚至連親子兄弟都不見得是可以信任得了,像皇帝和各位王爺,都還不是一系相傳的叔伯兄弟嗎?」

  司馬倫眼前雖有無限旖旎,他卻坐不下去了,因為權勢畢竟是丟不起的,他必須去把握在手上。

  可是看了豔光四射的綠珠,看了周圍金碧輝煌的佈置裝置,他實在又捨不得放棄。

  最後他咬咬牙道:「綠珠,我本來也準備明天要走了,現在聽你一說,我覺得更應該早點離開的好。不過,在行前我一定要找石崇談談。」

  綠珠想了一下才道:「王爺早點離開是對的,但是向石崇開口,必然是會碰了一鼻子灰的。」

  司馬倫道:「沒關係!我會一直不斷地向他要,直等地點頭答應為止。」

  綠珠笑道:「不會有那一天的,石崇也許不在乎我這個人,但是他會在乎那一大批財寶的。我是個很值錢的人,每年都有一大筆的珠寶珍奇由交趾運來,交由我經手。轉手之間,就是十倍百倍的利潤,石崇不肯放棄這筆財源的。」

  司馬倫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我也知道他不會答應的,但是總有一次,他會在非答應不可的情形下點頭的。」

  綠珠道:「那除非他成為王爺階下囚的時候。」

  司馬倫縱聲笑道:「不錯!就是那個時候。當我的劍指著他的頸項的時候,我看他會不會點頭。」

  綠珠道:「那個時候,他搖頭點頭都沒問題了,只不過他是現任的度支尚書,要把他的頸項置於王爺劍下,倒是件不容易的事。」

  司馬倫笑道:「不錯!但是我會交給孫秀辦的。」

  綠珠道:「孫大人辦得了?」

  司馬倫笑道:「他在處理危機時,思慮沒有你純熟,但是在要坑一個人的時候,卻是十分的天才。整個石崇或許不容易,因為他的錢實在太多了,但是把他從尚書的位置上擠下來,卻不會太困難。」

  司馬倫沒有耽到天黑就走了,他在臨走的時候向綠珠保證,一定要在最短的期間把她接了去。

  他希望綠珠會經常和他聯繫,甚至於是提供石崇的一切動靜機密。

  綠珠答應了。

  同時,她也向司馬倫表達了一番纏綿的情意。

  綠珠回到小金谷園,石崇恰好也剛由外公于回來,正在跟心兒胡調。

  看見綠珠回來,石崇倒是感到很奇怪,問道:「綠珠,你今天不是到珠海去了嗎?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

  綠珠急呼呼道:「被一個惡客趕回來了。」

  石祟一震而怒道:「什麼?有人擅闖珠海……」

  綠珠點點頭。

  石崇大聲吼道:「什麼人敢那麼大擔子?那是我斥資向皇帝買下的私產,而且還派了幾百名水師還守四境,任何人都不准通過,怎麼會有人闖了過去呢?那些禁軍是幹什麼的?他們有權將擅入者格殺勿論的。」

  綠珠歎了口氣:「那不能怪他們,惡客的來頭太大了,他們惹不起。就算是你大人親自把關,也只有放他送來。」

  石崇大感難堪,怒衝衝地道:「笑話!在方今天下,大概還沒有這樣的人,就是皇帝御駕親至,在我自己的私有土地上,也有權利擋駕的,難道這人比皇帝還高嗎?」

  綠珠道:「這人的地位雖高不過皇帝去,但是皇帝也惹不起他,當著我的面,他把皇帝大罵一場。」

  石崇忙道:「是誰?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你告訴我,就以他辱駡聖駕這個罪名,我也可以整得他抄家棄市。」

  綠珠道:「趙王司馬倫。」

  石崇不禁駭然一震,失聲道:「怎麼會是他呢?這老小子怎麼會知道珠誨而找了去的?」

  綠珠冷冷地看著石崇道:「我不知道他怎麼找來的,反正他就是來了,而且口發了許多狂言。」

  石崇忙道:「他說了些什麼?」

  綠珠道:「他說的那些話不必再轉述了,因為大人是不可能會告到朝廷去,而要我去作證的。」

  石崇輕歎道:「是的,假如闖入者是趙王,他說什麼都不足以構成罪證的。因為,皇帝目前也拿他沒辦法。刻下朝廷有意削弱藩王的勢力,而他是諸藩中最大的,總要他點了頭之後,才推行得開的。昨天皇帝試探了一下他的意思,他卻語調含混,不肯明確地表示,皇帝準備在他身上下功夫,磨得他點了頭,削藩之舉就可以推行了。」

  綠珠道:「他今天也說到了這個問題,聽他說是一個年輕官想出來的主意?」

  石崇道:「不錯!這小夥子有點鬼聰明,專會巴結逢迎。他出的這個餿主意,根本就是皇帝心裡的意思,不敢輕易提出而已。他為了討好皇帝,作成了一篇計畫,在朝廷裡提出來,皇帝正中下懷,才交付討論,否則國家大計,那有這些毛頭小子出主意的份兒。」

  綠珠冷笑道:「恐怕他們是白忙一場,司馬倫不會答應的。今天在我面前,他就大大的發了一頓牢騷,把皇帝跟這小子都罵了一頓。」

  石崇笑笑道:「皇帝心中早有削藩之意,難得有人提出來,樂得交付下去辦,所以削藩之舉勢在必行。」

  「那些藩王們絕不會同意的!第一個司馬倫就不答應。」

  石崇道:「朝廷決策,也不能由著他們高興就接受,不高興就反對,皇帝今天又召集各部尚書會商。」

  綠珠道:「那麼皇帝就得準備打仗了!聽司馬倫的口氣很堅決,如果朝廷不收回成命,他將不惜付之一戰。」

  石崇道:「皇帝也作好準備了,叫我籌措軍費糧餉以備戰,削藩的旨意不久即將頒出,每人削減的數額也核定了。多則減半,少則削減三、四成不等。若此議成章,朝廷將握有全國六成以上的軍力,再也不受那些藩王的威脅了。因此,皇帝為此很積極……」

  綠珠道:「皇帝自然很積極,但是那些藩王卻不痛快了!他們若全力一戰,皇帝就擋不住了。」

  石崇笑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綠珠忙道:「什麼秘密?」

  石崇壓低了聲音道:「皇帝早已成竹在胸了,他主張先從幾個大的藩王開始,而且先從關係疏遠的藩鎮著手。然後拉攏幾個近親為內援,不但不削,反而要加重他們的實力,這樣一來,抵抗的力量就弱了。」

  綠珠道:「唇亡齒寒,吞掉了遠的,就會向近的頭上開刀了,我想那些人不是傻瓜,不會上這個當的。」

  石崇一笑道:「這是那年輕小子一廂情願的想法,皇帝明白得很,卻故意裝著不知由著他鬧去。若是成了,對皇帝自然大有好處,萬一反對的力量太大了,朝廷吃不住,最後把過錯推在那小夥子身上,殺了他以平眾怒,對皇帝毫無損失。皇帝當然不會把全部兵力都用出來的,一定會保留足以自衛的戰力,不會動搖根本的。」

  綠珠輕吸口氣道:「皇帝豈不是陰險得很?」

  石崇笑道:「這就是權術,歷來的皇帝都是如此的,也只有那種毛頭小子,才會楞著出頭去幹那種傻事!」

  綠珠目光望向遠處……

  司馬倫果然對石崇有了行動,不過他自己沒有來了,只派了他的門客孫秀,但重要的權威性卻完全一樣。

  所以石崇仍然要親自迎接出門,因為孫秀不但是司馬倫的私人代表,而且還是他的智囊與謀士。

  司馬倫在外表現的那些小聰明,多半是孫秀在暗地裡供給的。

  有事情求到司馬倫,必須先打通孫秀的關節,孫秀若是點了頭,未必能幫上忙,但孫秀若不點頭,事情必敗無疑。

  因為這傢伙一張嘴要破壞一件事,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危言聳聽,百般挑剔,直到壞事為止。

  他是那種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典型代表,所以石崇一聽孫秀上門,眉頭就深深的皺了起來。

  把孫秀接到廳上坐下。

  寒喧過後,石崇就笑道:「孫兄今日怎麼得閒?」

  孫秀哈哈一笑道:「尚書大人,在下是個勞碌命,那裡會有閑?今天奉了王爺的令諭,來向尚書辭行的。」

  「不敢當!不敢當!怎麼?王爺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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