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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綠珠歎口氣道:「王爺,本朝律令,家主有權賜死侍姬的,他殺了妾身,您可拿他沒辦法。」

  「這……本王將你們姐妹接到我那兒去。」

  「這個……妾身固然很感激王爺的愛護。但卻不敢遵命!」

  「為什麼?」

  「因為妾身不能自主。」

  「你別怕石崇,本王當面開口,看他是否不答應?」

  「妾身並不是為怕他……」

  「你不願離開這兒?」

  「也不是,王爺,妾身在長安尚另有使命,不能自究行止,就是要換個地方,也必須要等女王的諭示。」

  「你是怕交趾的生意沒人做?這可用不著擔心,只要有權有勢,任何人都能接下來的,本王難道還會不如他?」

  綠珠笑道:「王爺,說句不怕您生氣的話,您還真不如老鬼呢!他在京師,您卻在自己的領地。

  交趾運來的貨品都是些海產珍物,如珍珠珊瑚等,在您那地方,除了您之外,可沒別人買得起!」

  司馬倫還要開口。

  綠珠一笑道:「王爺有心,慢慢再商量好了,現在妾身可要走了,那老鬼一定找我找得很急了。」

  她在司馬倫臉上又吻了一下,才低聲說道:「妾身是偷偷跑來會王爺的,可別讓人知道了。

  王爺若是不急著要走,就在京師多待上個一兩天好嗎?妾身定然會設法抽空來看看王爺的。」

  司馬倫忙道:「不急!不急!本王還有兩三天逗留。」

  但綠珠已經像一隻蝴蝶似的翩然飛走了,司馬倫目睹那嬌豔的背影消失,臉上泛起了一種異樣的神色。

  他一個人在室中回味良久,才怏怏地出來。

  小杏兒已經捧了一襲新抱過來,色澤、款色、大小都與那襲被酒打翻的一模一樣,只是持料更軟更佳。

  司馬倫十分滿意,笑道:「你們動作倒真快。」

  小杏兒笑笑說道:「現成的材料,幾十雙手一起動工縫製,比著樣子做一下就好了!」

  她放低了聲音又道:「那腰帶絲條上的同心結是綠姐親自打的,為了這個,我家大人還很不高興,罵了她幾句。」

  「這是為什麼?」

  「我家大人說這種結子不可以隨便為人結的!」

  司馬倫連身子都幾乎軟了,連忙說道:「那不是害她受了委屈了?真是該死!她怎麼說呢?」

  「王爺是罵誰該死呢?」

  「自然是罵石崇,如何可以對綠珠這麼凶呢!」

  小杏兒一笑道:「這還差不多!不過綠姐聰明絕倫,很懂得掩飾的,她說王爺的衣眼上原來就是一個同心結於,她不能擅自更改,換了別的樣子呀!」

  司馬倫道:「說得好!說得好!」

  小杏兒道:「王爺可千萬記住了,回頭別說穿了幫,我家大人是很細心的,因為綠姐把王爺衣服上的結子剪

  了,無從對證起,綠姐要我來告訴大人一聲。」

  司馬倫笑道:「我記得的,絕不會再害她受委屈。」

  來到外面席上,綠珠已換了一套衣服,跟石崇一起向每一席上敬酒布肴。

  這是禮貌,每隔一段時間,男女主人總要來周旋招呼客人一下,司馬倫本來對這種情況並不放在心上的。

  可是自從跟綠珠一度春風後,不知怎的,他開始覺得石崇十分可憎了。

  如此一來,他連耽下去的心情也沒有了。

  看見孫秀與小杏兒在一旁打得火熱,心裡更不痛快,沉下臉來道:「孫秀,起來,咱們走了!」

  孫秀嚇了一跳,連忙過來道:「王爺休息過了。不急著吧!剛才主人還過來打招呼,因為聽說王爺在休息,沒敢驚擾。

  石尚書說,他準備了十二道江南的佳餚,正要—一開出來,王爺休息過了,正好品嘗一下。」

  司馬倫好吃,但凡有時新佳餚,一定要想法子弄來嘗嘗,只是他太小氣,又捨不得花錢,孫秀常為此而苦。

  每當他在那兒聽到一樣新的菜肴,總要孫秀設法去弄了來,孫秀只有硬著頭皮自己掏腰包了。

  有時花費頗巨,花得讓孫秀心痛,但是咬著牙他也得花下去。

  因為,這是值得的。

  只要能得到司馬倫的心喜與信任,他就可以在別的地方十倍百倍的撈回來。

  石崇之富是天下聞名的,他家中器物之美,榮肴之佳,也是天下無匹,沒有人能比得過他的。

  而石崇剛才對他說,有十二道江南新肴僅已備妥,聽說司馬倫是美食專家,特地請來一品。

  孫秀樂不可支,這是一個使司馬倫最感興趣的題目,只有司馬倫吃得滿意,回去後一定會叫自己照著弄上來。

  若在別的時候,別的地方,孫秀倒會認為這是一件苦差率,賠錢、吃力,還未必能討好。

  但是在長安,孫秀卻不必去傷這個腦筋了,只要通知石崇一聲,還怕石崇不整治好了送上來嗎?

  一切花費不要自己掏分文,而功勞是自己的。這是多麼便宜的事。

  孫秀一向都能揣摩司馬倫的心事,所以才提出這個投其所好的消息,而後又可以在石崇面前做人情。

  他知道司馬槍並沒有急事,只是搭搭架子;表示一下身份與眾不同而且,經人一挽留就留下了。

  只有這一次,他可是碰了壁。

  因為他不知道司馬倫跟綠珠在客舍裡偷情的那一段,此刻看見石崇挽著綠珠纖腰,正滿肚子不是味兒。

  這段話使得司馬倫更火了,抬起腳就是一腳踢過去。

  跟著口中怒駡道:「沒長進的東西!你是餓死鬼投胎的?本王的行動,倒要由這奴才來作主了!」

  兩個的距離有三四尺,這一腳孫秀可以躲開的,但是他不敢躲,連動都不敢動一下,讓司馬倫踢個正著。

  挨踢之後,他滾跌出去,還得多滾幾轉,以顯示司馬倫的神力無邊。

  其實司馬倫這腳並沒有多大力氣。

  但是孫秀卻滾了兩三文後才作勢停住,好在地上鋪了毯子,又柔又軟,滾出去也不會受傷。

  他裝模作樣地掙扎了一下,才慢慢地起來。

  口中卻不敢哼出半點聲音,跪下叩了個頭道:「是!是!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小的這就通知主人去!」

  然後他轉向了石崇,拉高了嗓門道:「石大人!我家王爺要告辭了,多蒙盛待,心感!心感!」

  這種宴會本來就是乘興而來,盡興而歸,有事中途抽身,只須悄悄的告訴主人一聲就是,不必當眾告辭,以免掃了別人的興致。

  但是司馬倫喜歡搭架子,不管上那兒赴宴,都要來上這麼一下子,以表示自己與別人的不同。

  只有在前兩天的樂遊桌上,由於皇帝皇后的蒞臨,使他神氣不起來。

  今天,他是主客自然更要做作了,他表示要走,高聲叫了出來,連主人挽留一下的機會都不給了。

  石崇很感突然,忙過來道:「王爺,下官正準備了幾樣新肴,聽說王爺是此中行家,想請王爺品嘗一下的,那知王爺竟匆匆要走了!」

  司馬倫淡淡地道:「石大人!本王很忙,因為是你的面子,不好意思不來,可無法耽擱太久!打擾!打擾!」

  這是絕對不能再留下來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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