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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


  前些年征戰時,戰利品大半都入了將帥們的私囊。『但王浩在這上面做文章,倒也是個好題目,因為天下太平,晉武帝正在宣導整究吏治,獎賞清廉。他懷著清單,入宮請求私見皇帝,而且把太后也請了來,以便鎮壓住皇帝偏私。他知道皇帝近來對王澤深加器重,石崇又是王渾最親的盟友,一定會為石崇掩飾的,把太后也搬了來,壓住j王渾不敢講話。

  那天王渾也在,他是帶了媳婦兒子入宮給老祖宗請安的。

  王愷奏陳了石崇的種種不法,而且說石崇分明是想吞沒那位總兵的私產,假公濟私,擅殺邊鎮。

  他慷慨陳詞之後,才發現不妙。

  因為,太后、皇后、皇帝都平靜得很,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而王渾更是帶著一股不懷好意的笑。

  他以為王渾一定先打了底,但是伏著自己握有人證。

  物證;不肯死心,繼續道:「該總兵或有取死之道,但石崇假抄沒之便,私侵財物,也是事實,請聖上速派大員,前往交趾,必能由石崇身邊按出上列物品。」

  皇帝一笑道:「這張單子是如何到了相國手中的?」

  「被害的總兵原是老臣屬下家將,他的姬人也是老臣家中的待兒,這是由那個待兒帶來的。」

  「邊鎮總兵種種不法事情,證據確實,死罪乃所應得,朕已有旨除按沒家財外,家人發配入宮,他的姬妾也在發配之列。私自潛逃已屬不當,丞相居然加以收容包庇,豈非知法犯法。」

  王愷一震,連忙道:「老臣怎敢枉法?那名待兒被禁于老臣的家中,因為要她做證人,才未曾交付刑部。」

  皇帝道:「丞相所奏關係朝廷綱紀,本是正大光明的事,丞相原不必私下為之,這倒顯得有點暖昧了。」

  「老臣一心為國,別無他意,皆因石崇神通廣大,如若消息外泄,他只要把東西藏起,就沒有證據了。」

  皇帝笑笑道:「石崇沒有把東西吞下,他已如數著人將東西送到朕這兒了,你呈上的單子所列的一件不少,而且還有些是單上未列的。」

  「會有這種事?」

  皇帝道:「東西是由耦兒帶進宮來進呈給太后的,石崇用心不壞,而且是替你著想,因為知道你是太后的表親,怕公開辦了,會傷你的體面。」

  「這與老臣有何關係?」

  皇帝的臉沉下來了:「丞相,想那死員只是邊關一名總兵,行征出身,家中必無恆產,他才從軍十至二十年,所按沒的家產,在數的已達數萬金,而你所呈的單子上,據估計已在百萬之譜,這些錢是從哪兒來的?」

  王培的額上汗水直流,這時他才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無以自拔的陷並了。

  皇帝更為震怒道:「死員是你一手提拔的家將,他的姬人又是你的待兒,可見與你的關係密切,他平素的行為你是否瞭解?」

  王消迅速叩頭道:「名臣蒙昧,老臣不清楚。」

  「你若是知道是曲意包庇,你不知道是耳目不敏,這兩點錯誤都不是身為丞相的人該犯的,何況,還有一些事朕不必說出,你心裡明白就好。」

  王法急忙去看太后,希望這位表姐能為自己說幾句話。

  但太后卻歎了口氣:「王丞相,你是我娘家的親戚,幫了皇帝這麼多年的忙,我非常感激。」

  現在皇帝當國多年,他已經能熟知政事,自己能判斷是非了。

  我從不去干擾他的公事,也不便為你說什麼,我們都老了,操心也夠了,安享幾年老福吧!我請皇帝給你幾年的假。」

  話已備極婉轉,但意思卻明顯得很,王愷已是七十多歲的人,給幾年的假,明明是要他走路了。

  王愷只有忍住眼淚道:「老臣年邁昏昧,唯恐有誤國事,乞求聖上開恩,允准老臣告作。」

  皇帝卻點點頭道:「你先告幾天病,然後再遞辭表上來,相國謀國多年,功不可沒,朕自有一番謝意。」

  就這樣擠退了王愷的相職,也使王渾更抖起來了。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石崇的功勞,石崇也是個草包,一切必然是司馬子明的策劃,對這個小夥子,他沒有第二句話可說了。

  王渾在長安得到壓倒性的勝利。

  石崇在交趾也受到了天朝特使的禮遇,那當然也經過了一番戲劇性的安排,這又是司馬子明的傑作。

  他們率領了五千大軍,浩浩蕩蕩地開過邊境,直叩交趾時,引起了交趾上下的疑慮與不安。

  交趾只是一個小邦,人口不過十多萬。

  然而他們演近海邊,氣候溫和,物產豐富,在鄰近諸邦中,也算是一個強國了,所以他們也有著一萬多精兵。

  對於天朝上使,他們是歡迎的。

  可是對追隨而來的五千大軍,他們卻不敢放進城去,只派了一名將軍,帶了兩百名儀仗隊來保護上使人城。

  石崇自己有大軍相隨,哪裡用得著對方派兵保護?

  交趾國王如此做的意思很明顯,使臣所帶的軍隊不受他們歡迎,石崇只能帶著幾名隨從進城去。

  本來也是,兩國既為交好,自然是友誼的拜訪,沒理由要率大軍偕行的。

  石崇自然不肯去,但他的職使卻又非去不可。

  沒有辦法,只好把來迎接的儀仗隊,以及那位派來護駕的禁軍統領他尚勇暫時安頓住了,急召司馬子明商議。

  司馬子明卻笑笑道:「沒關係,大人儘管前去好了,孩兒帶著大軍駐守在城外,他們不敢對大人無禮的。」

  石崇急道:「不行!小子。你知道咱家本來就不是一塊辦交涉的材料,是你要替我攢下這份差使的,現在卻要我一個人去冒險,這我可不幹,要麼就是你去,要麼就是咱們倆一塊兒去。」

  司馬子明依然笑著道:「孩兒倒是不辭一行,但孩兒的身份不夠,兩國交換文書是正經大事。」

  大人是欽定的特使,若是大人不去,對方會認為我們有意輕慢,結果就適得其反了,大人……」

  「咱家不管,咱家是個老粗,不懂得辦交涉,不但要你一起去,而且還得要把軍隊帶進去,沒有武力後盾,說起話來也沒勁兒。」

  「對方派出儀仗相迎,指明為盡保護之責,顯而易見不歡迎軍隊開過去。」

  「我知道,所以才要你想辦法,咱們把這麼多的軍隊帶來,就是為著壯膽子的,要是不能隨行,空擺在這兒,那又何必帶來呢?」

  司馬子明想想道:「大人顧慮得也是,孩兒去跟那位池將軍談談。」

  「跟他談沒有用的,他也作不了主,要談跟交趾王談。」

  司馬子明笑道:「他雖然作不了主,但是既被選為迎賓的專使,想必是個傑出的人物,他可以影響到交趾王,改變他們的決定。」

  石崇只好道:「隨便你了,反正大軍一定要進城去,他們若是不答應,就一直打進城裡去。」

  王渾行前給了我一封密函,許我便宜行事,不管我用什麼方法,一定要使對方臣服,國王親迎……」

  「啊!大人怎麼不早跟我說呢?」

  「哦以為交趾不過是彈丸之邦,聽見我天朝大軍臨境,還不是戰戰兢兢,聽任我們指使了,哪知來到此地後,竟不是那麼回事。」

  「交趾雖小,物富民康,國力頗強,雖不足與天朝上國相抗,但是地處邊遠,大軍征戰不易。」

  所以歷年來只是拜表自居附庸,卻未臣服,聖上欽派大人為宣慰使,也只是要大人修好而已,並沒作進一步的要求呀!」

  「這是王渾私人的意思。」

  「私人的意思,他幹嘛要這麼做呢?」

  「王愷已經被迫乞休,相職尚虛,王渾很有意思,所以要借機表現一下。」

  「他要表現,卻給我們出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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