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江湖夜雨十年燈 | 上頁 下頁 |
一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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滌塵苦笑道:「這號哪裡算怪,『禹二』加上邊筐,便成風月二字,此號仍然暗含『風月無邊』之意,可謂費盡心思!」 天心不齒地道:「因號思人,管雙成定是一蕩婦淫娃!」 滌塵搖頭道:「俠尼這又猜錯了,管雙成名號雖邪,卻無穢事,貌豔如花,尤解音律,將音韻合入武功之中,神奇莫測,只是嗜殺無度!」 天心尚未再問,無為已接口道:「正是!豔若桃李者,多半寒若冰霜,當時有許多高手冀圖一親芳澤,結果都喪生在她一曲清笛之下!」 天心道:「此女如此殺戮,難道正派中人竟未曾予制裁?」 滌塵道:「這我不知道,彼時我年歲尚幼,這些事僅得之傳聞,無為道兄長我幾歲,也許會清楚一點!」 無為道:「此事知者極少,我亦聞之于家師,只知管雙成殺戮過度,引起青城山上三位隱世高人之憤,相約比鬥,斯時家師恰好適逢其會,乃被委為見證!」 滌塵聞之神往道:「那必是場精采絕倫之比鬥,但不知勝負如何?」 無為追憶道:「管雙成不愧奇才,一調『陽關曲』,家師雖遠在二十丈外,亦不免波及,而那三位高人居然無動於衷!……」 天心心神嚮往之,羡慕道:「陽關自古傷心曲,當較《無猜曲》厲害得多,那三位高人能不受其惑,功力修為必是極高了……」 無為卻搖頭道:「不是那會子事,那三人一為天聾,一為地啞,另一人雖能說能聽,偏又生就大癡,對她的七音妙律,完全無法領會,何異對牛彈琴!」 說到這兒,略停一下,見二人傾聽之狀,頗有得色:「管雙成一氣之下,認為奇恥大辱,聲言自此退出江湖,息居梵淨山,從此玉笛妙技,永遠不再出世!」 滌塵意猶未盡地問道:「以後呢?」 無為道:「以後她果然遵守諾言,江湖上從此失去了管雙成的蹤跡,這已是六十年前舊事了,家師除我外,從未向人提及!」 滌塵奇道:「殺星受挫,正是莫大好事,令師因何諱之若深?」 無為也無法回答了,只是搖頭。 天心卻道:「前輩行事必有深意!」 無為悚然動容道:「俠尼莫非另有卓見?」 天心徐徐道:「我只是憑著心中所想,但不知是也不是?」 其餘二人幾乎同聲道:「願聞其詳!」 天心略整思路,慢慢地道:「依我之見,當初較技,那三位高人,既不聾,也不癡,更不啞!只是故意地耍癡裝瘋、扮聾作啞……」 無為驚道:「這是為何?」 天心笑著道:「那三人既有抗《陽關曲》之功,是修為精深,必無殺管雙成之念,然顧念到她失敗之餘,心情激憤,更將加深其嫉世之心,則殺孽亦將更深重……」 滌塵頷首道:「俠尼之言,確有見地,以管雙成之為人,此為必然之事,老衲衷心誠服,更是不勝景仰!」 天心謙遜道:「大師過獎了。是以那三位乃故作不解,使管雙成羞忿之下,自絕於江湖,則天下安寧矣!」 無為亦了然道:「我也明白了,家師之所以不談此事,亦是受那三位高人之囑,以免風聲傳出,再有江湖人去打擾管雙成,逼得她再度出山!」 天心道:「貧尼正是此意!」 無為道:「她的傳人重現江湖,莫不是她又違背了誓言?」 滌塵忙道:「不!不!杜素瓊在叫任共棄使笛招之際,曾請他違背師父之誡,可見管雙成仍是守誓的!」 無為惻然道:「敝派此次雖遭慘劫,不過折人辱名而已,杜素瓊挾恨人間,得任共棄之助,所掀殺孽,恐較昔日管雙成猶有過之!」 滌塵亦憂道:「不錯,一調《無猜曲》,即已如此無敵,放眼今日武林,能抗者實鮮有其人,芸芸武林,又將成多事之秋!」 天心又沉思了一會道:「欲弭此劫,惟兩條路可走!」 「那兩條路?」 「一是遣人上青城,重請那三位高人履世,一是函詢梵淨山,叫管雙成遵誓,約束徒兒!」 無為搖頭道:「難!難!」 滌塵一心都在弭劫止殺,忙問道:「何難之有?」 無為憂形於色道:「三老六十年前,已屆耄耋之年,現在已有一百多歲了,是否健在尚成問題,即使尚未仙逝,也不知他們肯否下山……」 滌塵急問道:「那麼上貴州梵淨山呢?」 無為更作難地道:「管雙成性情偏激,她不會認為殺人是孽!」 天心道:「六十年清修,也許能改變她不少,即使她故態依舊,仍可以約之以誓,叫她踐笛曲不履人世之盟!」 滌塵道:「看來只有如此了,而且我主張兩法兼施,同時也遣人上青城一訪,三老他們修為有素,當可壽期人瑞!」 天心莊容道:「為天下計,為武林計,貧尼願走一趟貴州,大家俱是女身,我想應該比較好商量一點!」 無為道:「俠尼自是最適當人選,但願能引得那兩個魔障回頭,敝派這一番冤仇,也可以設法化解了……」 語音慘然,幾至淚下。 滌塵自不能解勸什麼,只是緩聲道:「老僧願至青城一行!」 兩位佛門高人,為著天下安寧,為著萬千生靈,各自告別滿目瘡痍的武當山,踏上萬里僕僕的風塵征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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