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司馬紫煙 > 江湖夜雨十年燈 | 上頁 下頁 |
一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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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古曲卻敵 杜素瓊群花容清減,神情憔悴,與另一少年之英雄煥發,恰成對比,然二人都是腰佩長劍,步伐從容。 她走到眾人面前,並不理迎她而立的「武當」掌門松月,卻對一旁滌塵福了一福,恭敬地道:「大師別來無恙,昔日多承呵護,銘感迄今!」 滌塵回她一禮道:「杜姑娘好!老衲託福,尚稱健朗!」 松月雖受冷落,仍是心平氣和地道:「杜女俠,不知韋大俠因何未曾前來?」 杜素瓊臉上滿是悲憤,尖聲道:「韋大俠!好美的稱呼,你既稱他為俠,就不該逼死他!」 松月驚道:「逼死他?那麼韋大俠的確是死了?」 杜素瓊含著眼淚,冷然道:「當然是死了,在你們這些卑劣兇手的合謀之下,誰能逃過一死!死並無足惜,可是他卻是死於狡謀,死於冤屈!」 松月一時莫知所雲,吶吶道:「那麼……」 杜素瓊厲聲道:「那麼殺公孫楚、孔依萍,毀石碑的是誰也不是,那是我!字也是我寫的,我就是要證明別人也能寫相同的筆跡!」 松月張目結舌,良久始道:「昔日可能是冤屈了韋大俠,但是群情激憤,敝派忝為主人,怎能阻止報仇,再說……」 杜素瓊冷笑地打斷他的話道:「為什麼不能,難道你們各大門派有默契不成?捫心自問,你當時是否也認為我師兄是該殺的?」 松月在她淩厲的逼問下,啞口無言。 杜素瓊憤然道:「這就是了,你雖未參加圍攻,但是你不認為圍攻的人是錯的,只是矜持身分,不好意思出手罷了!」 松月赧然道:「敝派確有失察之罪!」 「那你們就難辭其咎!」 松月仍是耐著性子問道:「杜女俠認為我們罪當何如?」 杜素瓊厲色道:「你自己認錯了,你即日宣佈焚觀夷殿,填平解劍池,解散『武當派』,永絕江湖!」 此言一出,四周「武當」弟子都譁然大噪,怒形於色。 連一旁的滌塵大師與俠尼天心也搖頭太息。 松月怒聲道:「杜素瓊,我一再相讓,並非怕你報復!實在是內疚於心,聊思贖愆而已,『武當』二百餘年盛名,豈容如此折辱!」 杜素瓊慘聲狂笑道:「你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我殺盡你門中之人……」 滌塵合十道:「阿彌陀佛,武林中是非自有公道,杜女俠之言,實在過於強人所難了,老衲方外人也覺不以為然!」 杜素瓊銀牙咬緊朱唇,鮮血直滴,狂呼道:「昔日我師兄遭受圍攻之時,你們都在場,有誰出頭主持過公道,茫茫武林,幾曾有過公道?」 俠尼天心惻然道:「令師兄雖死,冤已能伸,天道昭昭,果報不爽!」 杜素瓊切齒道:「人死不能複生,天道寧論!」 她臉上是淚,口角是血,狀已跡近瘋狂,松月見她實在已經無法理喻了,只得沉聲地道:「杜女俠是必欲一搏了。」 杜素瓊大呼道:「當然!殺!殺!殺盡你們這些假冒偽善的小人!」 她話剛說完,倏地回身一劍,襲向旁邊的「武當」弟子。 那些人猝不及防,而且她的劍又淩厲之至,當時即有數人,未遑躲避,攔腰被斬為兩截! 其他弟子雖是憤火填胸,然因掌門人松月未曾下令,不敢出手還擊,足見名門正派之訓練有素。 滌塵眼見一個冰清玉潔的女孩子,卻因仇恨所激,變成一個喪心病狂的紅粉魔頭,十分感慨,高喧佛號道:「掌門人心力已盡,老衲亦無能為力矣,請速作裁奪吧。」 此時又有幾個弟子被殺,其餘的被逼得四散躲讓! 松月眉赤眼紅,大喝道:「布劍陣,立擒此女,生死不論!」 那些門人立刻在清風、明月兩個首座弟子領導下,布成江湖聞名喪膽的劍陣,立刻將杜素瓊包圍在中心。 清風長叱一聲,單劍上舉,立見劍氣森森,霞光萬道,齊朝中心罩去,聲勢赫赫,威裂金石。 杜素瓊毫不畏懼,披頭散髮,就如一只瘋狂的母虎,在劍陣中沖來沖去,她手中的長劍舞成一團銀光,出招過招,詭異之至,望之雖是愈瀕險境,卻是攻多於守,一面對那同來的青年男子喝道:「你還等什麼!上去收拾那兩個老道士!」 青年男子應聲拔劍,出式奇快,亮光一閃,已經分攻向松月及無為道長,而且指處都在咽喉。 無為閃身退後躲開,松月迅速拔劍架開,手震心顫,足見對方內力是多麼深厚,不由大為驚異,驚喝道:「朋友是那方高人?」 青年人淡然一笑道:「在下任共棄,號天不容,江湖小卒,名不見經傳,豈敢與堂堂掌門人稱朋道友!」 松月卻聽成了「人共棄,天不容」,心想這是什麼怪名怪號,可是他的劍招也怪,只得強打精神應付。 任共棄的劍術的確自成一派,辛異狠辣,罔不包容,每一招攻出,總是分取十幾個方位,而且俱在致命要穴。 十幾個照面之後,將一派掌門的松月道長,弄得束手縛腳,無法可施,空有一身絕藝,就是展不開來! 無為道長已看出情況不佳,也顧不得貽人笑柄,清叱一聲,舞動長劍,也自加入戰團!勉強扳回劣勢。 如此一來,兩個戰場都成了眾寡懸殊的局面。 杜素瓊在劍陣中劍愈殺愈勇,不時總有一兩個「武當」弟子中劍受創或傷命,幸而「武當」人多,才未被她沖出陣去! 她不時還在陣中喊道:「滌塵大師、天心師太,這不又是黃鶴樓下慘事重演嗎?你所說的公道呢?天道又安在哉!」 滌塵與天心閉口無言,惟有默念佛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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