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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秦風笑道:「琴挑驟斷,據我所知,蟋蟀兒求偶的歌聲應該是持續不斷的,除非是周圍突然有了意外,使我向那邊看了一眼,人沒瞧見,卻看見了一隻手,指縫中夾著刀子,對準著我的方向,即將投擲,我手裡拿著筷子,算來可以擋一擋,所以很放心,那知道我才說完一句話,飛刀就飛了過來,如此而已!」

  從他的座位看出去,五六丈外的琉璃窗,半開半闔,窗外牆下是一人多高的冬春樹叢,擋去了大半扇的窗子,再遠就是假山,發刀的人一定是躲在假山上,如果有所行動,從那一點空間裡,的確也只能看見一隻手而已。

  沈君山道:「秦少爺!您怎麼知道那人是看你,從他那個地方,可以選任何一個人做物件!」

  秦風淡然道:「我不知道他是對誰下手,我只知道我既然發現了他,而我手中有著那一雙銀箸,無論他對誰下手,我都有把握截下來,所以我沒有聲張,要是我一叫開,大夥兒那麼一亂,反而不好控制了!」

  話也很有道理,沈君山卻道:「這傢伙的飛刀勁勢很強,掠空無聲,刀是從老朽背後過來,擦過老朽的身畔才飛向秦少爺,老朽居然一無所知,這傢伙很了不起!」

  秦風一笑道:「不錯!我也沒想到這把飛刀的勢子這麼勁厲,要不是我先發現了,這一刀真能要了我的命!」

  「以他這種造詣,如果是拿老朽做物件逕取老朽的後腦,秦少爺!你真能把它截下來嗎?」

  秦風道:「幸好沒發生那種事,否則我還真不能,因為我的筷子跟飛刀之間,夾著君老的腦袋,就算我的筷子能不失準頭,也必須要先穿過君老的腦袋!」

  「所以,秦少爺!你太冒險了,在這種情況下,你應該告訴大家一聲,如果老朽挨了刀,豈非太冤枉了!」

  秦風一笑道:「君老!假如不幸你真挨了一刀,你只有自認倒楣,卻也並不冤枉!」

  沈君山臉色一沉道:「秦少爺!這沮話怎麼說?」

  秦風淡然道:「因為這兒是王莊,我在這兒只是客人,既不是護院的武師,也不是守值的莊丁,沒有義務要拿賊擒凶,我再說句老實話,那一刀如果不是沖著我來的,我根本就不想出手,只要我不是兇手,誰死了跟我都沒相干,如果我挨上了那一刀,才叫冤枉呢!」

  哈瑞雲忍不住道:「二叔!您是怎麼了?秦風在這兒是客人,咱們防備不周,叫人摸了進來,讓他受了驚已經夠丟人了,您怎麼還在怪人家?」

  沈君山冷笑道:「你看這位秦少爺可有一點受驚的樣子?他接下那一刀,輕鬆從容,一點都沒在意!」

  秦風笑道:「知道那把刀殺不了我,我為什麼要在意!」

  沈君山語為之結,半晌才道:「秦少爺!我不是怪你,如果你早點通知我們一聲,我就可以逮到那傢伙!」

  秦風一笑道:「老爺子真有那麼大的把握?」

  「當然,不是老漢誇口,王莊這些年來沒出一點岔子,一半靠著我們哥兒幾個的老面子,江湖朋友不好意思來光顧,另一半也是靠著我們嚴密的防備,只要一聲警號,全莊的人立刻就各守崗位,連只蒼蠅都甭想飛出去!」

  秦風道:「可是我沒聽見那兒有警號呀!」

  「是沒有,因為老朽沒有發出,來人身手太高,一般人截不住他的,而且事起倉猝,有五個老哥兒們追了出去,陣腳已亂,如果發出警號,他趁大家在佈防的時候,反而可以趁亂混出去了,他擲出飛刀,目的已達到,本來就準備拔腿飄了,這時候發出警號,倒是替他開路了,如果秦少爺在初有所覺的時候告訴了我,趁他還沒有準備……」

  秦風含笑起立道:「這麼說來,晚輩真是罪該萬死了,這要怪責貴莊那位鐵總管!」

  哈王爺皺眉道:「這跟鐵飛龍有什麼關係?」

  秦風笑道:「他應該在王府的大門口樹塊牌子,寫上做客須知,然後分門別類,一條條寫清楚,使登門的人知道進門後該做些什麼事,就不會有今天的錯誤了!」

  說完,朝哈王爺一拱手,笑道:「老伯!今夕一晤,快慰平生,本來小侄還想多請教一些教誨的,遺憾的是小侄太不懂事,惹起了許多誤會,實在失禮之至,容日後小侄弄清楚了府上的規矩後,再來請求教益吧,告辭!」

  哈王爺看看沈君山,臉上浮起了不愉之色:「秦先生!這是什麼話,是我這做主人的失禮!」

  把頭一偏,對向沈君山,聲音中有著慍怒:「二弟!我們是幾十年的老弟兄了,你為王莊出的力我很感激,關起門來,你就是打我兩個嘴巴,我也認了,可是當著客人,你多少還得為我留點禮面,你要當家也不爭這一會兒工夫,等明天把大夥兒召齊了,我當眾宣佈後,你再接過去,至少也是名正言順的!」

  合作幹十年,沈君山還是第一次看見哈王爺這麼大的脾氣,倒是慌了,連忙道:「王爺言重了,小弟只是……」

  一邊的神力天王李敬元也開口了:「老二!不管你是為什麼,都給我閉上嘴,不許再說!」

  然後,他自己卻噗的一聲,跪倒在哈王爺的面前!

  這個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外,哈王爺也怔住了,連忙伸手要拉他起來,可是,李敬元的身材至少比他重了兩倍,又是練過功夫的,他那里拉得動,急得直叫:「敬元!起來!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李敬元直挺挺地跪著,肅然道:「敬元教弟無方,二弟才對王爺有不敬之狀,敬元代為領責!」

  九大天王出去了五個,還有莽天王羅菩提跟三目天王張法在座,他們雙雙看了沈君山一眼,同時站了起來,一左一右,貼近沈君山,羅菩提沉聲道:「君山!你看見了沒有?大哥跪在地下!」

  沈君山道:「看見了!那是王爺的誤會,愚兄對王爺並無不敬之處,對剛才的事,愚兄自有合理的解釋!」

  羅菩提沉聲道:「跪下去解釋!」

  沈君山臉色一變道:「老八!你是在對我說話!」

  羅菩提道:「不錯!君山!是老子在教訓你,這些年來你抖起來了,誰都不放在眼裡,對我們這些老弟兄都是指東呼西的,老子早就瞧你不順眼了,可是你的排行大,你是二哥,老子只有聽你的,今天,你居然連大哥都不放在眼中了,老子還含糊你個鳥,不然老子立刻就斃了你!」

  這位莽天王是名符其實的莽,說著話,拳頭已經舉了起來。

  沈君山臉色沉下來,冷笑道:「好哇!老八!今天你算是說了真心話,難怪你一直跟我鬧彆扭,原來你早就在跟我過不去了!」

  退了兩步,手腕底下已經翻出一柄亮晃的七首,鋒口在煤氣燈下泛著藍色,很顯然的,那是淬了毒的。

  三目天王張法立刻道:「二哥!自家兄弟,怎麼可以動起真傢伙了,幾十年的老哥們兒了,有什麼說不開的!」

  他跨前兩步,似乎要去拉勸,但是沈君山卻退了一步,沉聲道:「老九,你不要過來,我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跟老八向來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你再進前一步,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他的眼光又轉向了脆在地上的李敬元,冷笑一聲道:「大哥!起來吧!我冒犯了王爺,我自己會認罪,不用你代我受過,你也不用借著這個題目來壓我,大哥!我知道這幾年我管的事情太多,有時冒犯到大哥頭上,我以為自家兄弟,大哥不會介意的,而且我是為了大家,並不是為了我自己,沒想到大哥居然擱在心上了,而且還串通了老八老九來計算我,大哥!你真的那麼容不得我?」

  李敬元淡然道:「老二!你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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