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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人證、物證,一應俱全,絕不會冤枉他。老太太,今天我尊敬您守節教子,也敬他是位舉人,所以才上門去以禮相訪。令郎態度之惡劣您已經可以想像,可是我沒發作,總以為您老太太是個深明大義的人,會押看令郎前來投案的。那知道您只一個人來了」只帶了一聲抱歉。怎麼?您真以為一個縉紳世家及一名舉子的身份,就可以吃定我們了。」

  他簡直是在使氣了,連王老夫子都覺得有點過份了,輕咳一聲道:「杜大人,我們先聽聽老夫人如何交代的,其他細節以後再談好了。」

  馬老太太忙道:「是的!老身是代傅太師來銷案的,他說東西已經找到了,一切都出於誤會,所以請貴上不必再為這件案子操心了。」

  王老夫子的神情顯得很輕鬆地道:「這真是傅老太師的意思嗎?」

  「當然是的。老夫子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問傅太師。本來他要親自來銷案的,因為年紀大了,精神不濟,人有點不舒服,所以才托老身前來代理。」

  馬老太大向杜英豪不客氣地一笑道:「杜大人,你指控小兒的那些罪名,也就不能成立了吧!」

  王老夫子道:「只要傅太師自己銷案,那自然沒有話說了,當然案子也不必辦下去了。」

  杜英豪淡淡地道:「老太太,就憑你一句口訊,案子就能撤銷了嗎?」

  「怎麼?杜大人可是不信任老身。」

  「的確是不能,空口說白話,到時候傅太師又來個矢口否認,我們豈不是生了蠟。」

  「豈有此理。杜大人,老身雖無誥封,卻也不是無名無姓的人,你居然敢如此對待老身……」

  王老夫子才投來一個阻止的眼光,杜英豪卻已道:「老太太,杜某人公門雖是半路出家,卻闖過一段日子江湖,豈能上這個當。別說你來說了不作數,就是傅太師自己來說了也作不得數,因為那件案子牽連很大,他為了保護自己,很可能來個翻口否認的,到時候全賴在杜某頭上,杜某可就太窩囊了。」

  「那要怎麼樣才能銷案呢?」

  杜英豪冷冷地道:「請傅太師親筆寫封便函來,說明失物已經找回,種種都是誤會,要求銷案。這是一種方法,再者,麻煩他老人家自己來一趟,由老夫子根據他的說話作成筆錄,再由他畫押……」

  「杜大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別說是你,就是你們總督大人,也不敢說這個話。」

  杜英豪憤然道:「我記得自己的身份,只怕傅太師忘記自己的身份了。他是報案人,撤銷案子,就一定要經過這些手續,別說他是個退職的太師,就是現任的太師,也得規規矩矩,按照手續來辦事情。」

  馬老太太顯然被杜英豪鎮住了,望看杜英豪,同看王老夫於道:「王先生,貴府的總捕頭是這樣辦案子嗎?」

  王老夫子咳了一聲,還沒開口,杜英豪卻道:「老夫子,我是按照正當手續辦事,你可別干涉到我的職權,否則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這是公然的表示不受壓力或勸告了,王老夫子很知趣,立刻不開口了。馬老太太遇上了這麼一個總捕頭,似乎也沒轍了,氣憤地出袖籠中掏出了一封信函道:「拿去,憑這個可以銷案了吧!」

  王老夫子接了過來,拆開一看後,點頭道:「這是老太師的親筆,銷案自然沒問題了。」

  老太太冷笑一聲,杜英豪已搶先開了口:「老夫人,你袖中帶看這封信,卻不拿出來,可見你們是存心不良,打算賴帳的;現在看看混蒙不過了,才把函件拿出來,這是你自己不自重,怪不得杜某對你不敬。」

  老太太氣得全身發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王老夫子本來覺得杜英豪的態度太過蠻橫粗魯了,可是看看馬老夫人的神情,在憤怒中還帶看一半的恐懼,倒是頗感惑然,再仔細一想,都嚇出了一身冷汗。

  剛才實在太危險了,若非杜英豪精明,依看自己,馬老太太口頭銷案也就行了,就是總督大人自己接待,也不可能非要文字憑據的;但是看他們的意思,卻真打算屆時否認了。

  馬老太太在杜英豪的眼光逼視下,不想多躲下去,色厲內荏地道:「我的事情交代過了,二位若無其他見教,我就要告辭了。」杜英豪道:「老夫人,對你,我不便如何,但是我只告訴你一件事,武當派的牛鼻子因為把我兩個手下點倒在地,結果是賠上了兩條人命,當眾對我道了歉。」

  「杜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我只是告訴你一聲,我手下的人不能讓人白白欺負。」

  「杜大人,馬家不是江湖人。」

  「但我是,我手下也是。你想想好了,要是認為惹得起我,儘管可以置之不理,要是惹不起,明天叫馬新驥來磕頭陪罪。這是我開出來的條件,你看看辦吧!」

  馬老太太憤然道:「王先生,這是公然的威脅,我找總督大人說話去。」

  王老夫子這下子也沒那麼好說話了,冷冷地道:「老夫人,傅太師雖然自動聲請銷案,但接不接受還是在乎我們,令郎牽涉在裡面,我們可是握有確實證據,你能夠明理,便當叫令郎來磕個頭,一定要仗看勢力壓人的話,我立刻發動本城兵馬,包圍府上拿人。」

  「憑什麼?」

  王老夫子冷笑道:「憑令郎做過的那些事,你若不服氣,或是不怕把事情鬧大,儘管可以告到京裡去,言盡於此,你看看辦吧!送客!」

  賴皮狗在門外應了一聲,打開了門,馬老夫人像頭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地出去了。

  王老夫子這才向杜英豪拱拱手道:「老弟!還是你行,否則老朽就太對不起東翁了。人心實在太險惡。你怎麼知道他們是想來混一下的。」

  杜英豪笑了一下,道理很簡單,他自己當年是混的,什麼無賴的手法都耍過,將心比心,他想到若是自己易地而處將做些什麼,自然也防備到那些可能了。

  只是他不能那麼說,輕歎道:「事情很明顯,一開始我們就研判認定了傅太師府中的劫盜案是故布的疑陣,一切他都清楚的,只是為了塞責而已。」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我想了一下,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傅太師自己把送來題跋的御筆墨寶弄汙了,無以對京中來人覆旨,才玩出了這一手失盜的把戲。」

  「那-最多是自承不小心而已,皇上和皇后也不會對他作多大的處分的。」

  「不錯,可是那樣一來,皇上對他的恭敬就要大大的打個折扣,類似的事情不會再找他了。帝眷一衰,親朋故舊也不會再奉承了,在人情勢利的官場中,這是必然的事,老頭子熱衷勢利,怎麼受得了呢?」

  王老夫子點點頭:「嗯!不錯,受慣了奉承的人,最難堪是冷落,那等於是要他的老命,造成失盜,他又去了一名寵妾,這不但推卸了過失,而且還能蒙上垂憐,如旨勸慰,這條苦肉計不愧高明,只不過苦了地方官而已,總督大人卻要跟著倒楣了。」

  「為了保全自己,卻管不到這麼多了,計畫是不錯,只是他沒想到我們很快地查到了線索,逼到了馬家去,使得馬老太太著了慌,找上門去,硬要他銷案,因為追下去,她兒子真能砍頭抄家的。傅老頭子雖然被逼得寫了這封信,但還是要求她儘量別拿出來,擋過了幾天,我們的注意力鬆懈後,他們把鄭玉如悄悄地送走了,傅老兒再來個矢口否認,堅持失盜,總督大人這個辦案不力的過失就坐定了。」王老夫子擦擦汗道:「是極!是極!老弟,我不得不再謝你一次,我為玉麟兄居幕多年,沒出過一點差錯,這次,差點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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