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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徐老九現在對杜英豪更為客氣了,他以老江湖的姿態道:「杜爺,您現在功成名就了,卻不必跟他們太接近,有些人沾上了就擺不掉,會給你招來無窮的麻煩。」

  杜英豪笑笑道:「在外面混江湖,多交幾個朋友也是好的,有事多把幫手。」

  「杜爺,這種人只要有您出力,甭想沾上他們一點好處,更別說要他們分憂解危了。」

  「倒不儘然,我正鬧窮,他們就送錢來。」

  「這個禮可不好受,他們送你一兩銀子,至少要從您這兒刮回十倍的好處。」

  「我不信,回頭您就知道了,他們對我一無所求,拍屁股就走。」

  徐老九也不信,可是他作不了主,只有把人留下了。午飯時,客人已經聚了十幾二十個,在大廳擺了兩桌。杜英豪換了件新袍子,刮了臉,出來時容光煥發,很有大俠的樣子。

  他跟客人還一一寒喧,握手交談,非常熱絡,也使客人們很愉快,似乎已經是多年的老友。

  每個人望看杜英豪時,就像看看一座金礦。每個人都在盤算看要如何去利用這個新崛起的青年英雄,為自己增加點什麼。

  酒席擺上來,杜英豪敬了兩巡酒,開始說話了:「各位,兄弟只打了一個漠北人熊,那不算什麼;真正的江湖敗類是霸王莊的焦老二,此人不除,江湖永無寧日。各位都是江湖上的成名英豪,想必也有同感……」

  席上的人臉色已不太自然。他們也許在心裡有同感,但表面上卻不肯公然得罪霸王莊。

  杜英豪卻不放鬆,繼續道:「兄弟本來想跟霸王莊決一生死,為武林除害的,只因為人孤勢單,未敢造次;現在有這麼多的熱心朋友為助,兄弟認為事尚可為。等飯後我們計畫一下,合力搗毀霸王莊……」

  客人們都文支吾吾地應看,但是食欲、酒興卻一下子淡了下去。沒等終席,就有人找理由告辭先走了,越坐下去,走的人越多,最後一道菜上來的時候,也是最後一個客人走掉的時候。

  菊芳本來也帶看幾個姐兒在席間侍候著,這時才道:「爺,您也是的,邀這種人去跟霸王莊作對,借給他們兩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啊。」

  杜英豪哈哈大笑:「我知道:所以;他們以後也不會再來找我的麻煩了。」

  ▼第十一章 得道多助

  杜英豪離開山城時非常神氣;他騎了一匹高大的紅馬,身上穿了新的衣袍,腰間還別了一枝劍。那是做樣子的,杜英豪根本就不會使劍,也沒學過一天劍。他打架時最得手的是一雙空拳,以及滿腦子的邪門主意,就像是用旱煙燙死了漠北人熊那樣,完全是神來之筆,既無章法,也沒有勝算。

  他自己解釋為運氣,但別人卻不這麼想,因為他是自己去製造運氣的。

  反正一連幾仗,他就是這麼糊裡糊塗贏了;現在他已經是個名滿江湖的大劍客了,大劍客不能無劍,所以他弄了一把劍掛在身上。這把劍還是他從當鋪裡以二百兩銀子買的,據說是一把寶劍,是一個窮途落魄的劍客,在客棧裡病死了,留下了這枝劍。

  當鋪的老闆替他收了,拿了這枝劍做抵押,劍的型式很古雅,但是沒人太注意這件事:一個窮鬼留下來的,還會有什麼好東西呢?

  當鋪老闆也沒當回事,但是杜英豪出了名,他認為是個機會,找上門來,鼓其如簧之舌,吹噓了半天,終於說得杜英豪心動,花了二百兩銀子買了下來。

  馬是徐老九為他找來的,倒的確是頭駿馬。這老小子聽說杜英豪去找焦霸王的麻煩,顯得非常熱心。

  鐵捕許久在公門中的名頭響叮噹,他手中捉過許多有名的盜賊,但是還不夠有名。他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夠辦一件轟轟烈烈的案子,抓一個很有名的大罪犯,可是江南地段上的大罪案,幾乎都叫霸王莊給包攬去了,而焦雄的名號又太大了,不但有勢力,還有實力。

  許久不怕對方的勢力,畢竟他是代表王法,只要有真憑實據,他還是敢碰一碰的;但是他顧慮焦雄的實力,江南黑道上的人幾乎都跟焦雄沾上點關係,靠著他蘇州府那幾個公差,實在不夠秤量的。

  他請准了上層的允許,來幫菊芳的忙。這也只不過是合兩個州府的力量而已,對抗霸王莊仍是不夠的;因此,他只好在暗中進行搜集證據的工作。

  杜英豪的來到,只是他無意間布下的一著閑棋,卻沒想到會演變得如此轟轟烈烈,所以他起勁極了,一面在鼓動看杜英豪繼續去鬥霸王莊,一面在暗中調兵遣將,配合看杜英豪的行動。

  反倒是身為主角的菊芳不那麼熱心了。杜英豪三天之後才動身的,她也陪了杜英豪三天。人前,她強顏歡笑;背人時,她卻偷偷抹眼淚。

  不只一次,她跟許久拌嘴。「許大叔,您真打算叫杜英豪去單獨對付霸王莊?」菊芳問。

  「是他自己要去的,我可沒叫他,我也叫不動他。」

  「可是您一直用言語鼓勵他,捧看他。」菊芳埋怨的說。

  「年輕人必是需要鼓勵的。我誇了他幾句,那也不算捧他。他除去了漠北人熊是事實。」

  「但您是知道他的底子的,實在沒什麼;鬥敗漠北人熊只是湊巧,天下沒這麼多的好事。對付霸王莊,那等於是叫他去送死。」

  「焦雄那些人可不這麼想。他們對這小夥子可害怕呢,焦雄當天就借水遁溜了,其他的好手也一個個腳底抹油。我敢保證,今後那些免崽子沒一個敢跟他面對面動手的。姓杜的是霸王莊的剋星,吃定他們了。」

  「正因為如此,事情才可慮;焦雄他們不敢正面作對,就會在暗地裡搗鬼來陷害他。」

  菊芳擔心的說。

  「那是一定的。換了我是焦雄,也得在暗地裡動他,要不就得伸直脖子挨揍了。」

  「他應付得了嗎?像他那樣既無實學,又沒有江湖經驗的人,能逃過那些暗算嗎?」

  「那小子也玄得很,而且他運氣很好,吉人天相,有老天爺在保佑他,還怕什麼?」

  「許大叔,這種事可不能指望老天爺的。」

  徐老九攤攤雙手。「大侄女兒,除了禱告老天爺保佑外,也沒別的法子了。鬥霸王莊是他自己要去的,你也試過攔阻了,但攔得了嗎?他現在正在興頭上,一心要成為蓋世的大英雄呢,誰也攔不住的;只有等他吃了虧,他才知道自己有幾兩重了。」

  「那時候他也不會知道的;死人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別說得那麼晦氣,我看他紅光滿面,吉星高照,正在走運,還有一陣子風光呢!」

  「許大叔,我在跟您說正經的。這是一條人命,他正在往死路上走,而且是我們把他推上死路的。」

  「我老頭子可不認帳。把他找來是你的主意,把他留下也是你的主意,我只是照你的吩咐辦事兒,卻差點挨了一頓好揍。他知道在李七那兒是我搗的鬼,舉起大拳頭壓在我的鼻子上,還得我下跪求饒。」

  「那是他不知道您的身份。」

  「現在他知道了,可也沒對我尊敬到那兒去,還是管我叫老小子,逼著我討債。」

  「討債上您又不火他的債。」

  「怎麼不火,他說我侄兒許朗月欠了他二百兩的賭債,要在我身上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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